回到攤位前,熒看到了正聽攤主絮叨的祀,她的手上還拿着一個編好的花環。
派蒙打招呼道:“祀,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祀看了看一旁的流浪者,說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怎麼變成這樣了?”
提起這個,派蒙也感覺頭大,“額,這個事情很複雜。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就是散兵做了一些事情,想要修改曆史,然後他自己也變成這樣,什麼都不記得了。”
派蒙這樣一說,祀瞬間就想到了納西妲之前說過,要讓散兵去鍊接世界樹查資料的事情。
“說起來,你好像也和納西妲認識,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去找納西妲吧。”派蒙提議道。
既然和世界樹有關,那麼問納西妲再好不過了,祀也就同意了。
流浪者把日落果遞給攤主,最終還是沒要工錢。
離開了攤位,流浪者對她們說道:“好了,我們走吧。”
他注意到祀在和派蒙說話,“嗯?你也和她們認識嗎?”
派蒙:“啊,是的,我們之前認識。她也會跟我們一起。”
流浪者也不再詢問什麼。
路上,祀讓流浪者摘下鬥笠,把手裡的花環戴在他頭上。
流浪者很迷茫,“為何突然讓我戴這個?”
影的審美一向不錯,制作出來的人偶也是絕美的,花環戴在少年的頭上,迷茫的小貓伸出爪子,好奇地扒拉了兩下。
她笑道:“真好看。算是我們久别重逢的禮物吧。不用擔心它會掉,這是我用靈力捏的。”
帶花環,get?
到了淨善宮,納西妲對祀的出現并不意外。
納西妲:“我在愚人衆保存了散兵的那份記憶的深處,看到了你的身影。或許是因為那時的他在逐漸成為神明,才會留下你的一部分足迹。”
在讓散兵成神的各種實驗中,愚人衆保存了一份散兵的記憶,或許是想作備份,或許是想在未來當籌碼。
祀問道:“派蒙說,散兵想修改曆史,才會變成這幅模樣,是怎麼回事?”
納西妲:“準确的說,是他想要抹殺自己。他想要消除掉自己的存在,可是沒有人能删除自己,即使原本的散兵消失了,也會有另一個人代替他的存在。就像現在的他。”
納西妲的最後一句話,是看着流浪者說的。流浪者沒有完全聽懂,但是他大概能明白一點。
“你們說的事情,是從前的我做的嗎?我以前叫散兵?”
納西妲搖了搖頭,“與其說是過去,不如說是前世更為恰當。那是現在的你無法觸及的經曆。”
“那請問,前世的我,是個怎樣的人呢?”
派蒙欲言又止,“額……”
納西妲也并未直言。流浪者從她們的表情中看出來了,前世的自己,恐怕非常不讨喜。
“我明白了。”流浪者并未有多失望,他隻是誠懇地請求,“看來,那些事情會讓我受到不小的打擊,但我一定可以承受,請告訴我真相。”
“那我就直說了,前世的你做過許多惡事,你險些因人而死,也令他人因你而死……”
納西妲簡單地向流浪者講述了他的過去。
聽完所有經曆,流浪者閉了閉眼,“我無法單以對錯二字判斷方才聽到的一切。因他人的算計而最終選擇傷害其他人,以傷害來回應傷害。‘因’帶來‘果’,‘罪’累積成‘業’……”
流浪者低聲道:“前生的我,看來是真的不讨人喜歡呢。”
熒直截了當地說:“我們一直都保持着敵對關系。”
“但現在幫助我找回真相的,不也是你們這些‘敵人’嗎?”
看着流浪者純良的樣子,派蒙崩潰了,“啊啊啊受不了了!這家夥不就是個看上去跟散兵長得一樣的陌生人嗎!”
這段對話,祀一直插不上嘴,她這時才摸了摸派蒙的小腦袋,歎了口氣,說道:“若是記憶、經曆,身份,所有的一切都完全不同,你覺得,他還是他嗎?”
就算留下了記憶,可是想要删除自己、妄圖改變自己所造成的一切的散兵,在他沖進世界樹的那一刻,就已經把自己“殺”死了。
可是,原來的他造成的罪孽,又如何能一筆勾銷?他隻是把自己删去了,而那些原本已經發生的事情,就像流浪者一樣,用另一種方式代替。踏鞴砂的災難,刀匠的死,雷電五傳的沒落……都被“修正”了。
該發生的依舊會發生,隻是原因不同罷了。
這些派蒙不明白,派蒙也不理解,她隻是覺得這種感覺很奇怪。
流浪者誠懇地請求納西妲告訴他一切的真相,他願意親眼目睹,願意親身去體驗自己的罪惡,因為……
“這是我理應承受的。”
納西妲展開了那份記憶,熒和派蒙決定幫納西妲監督流浪者,她們進入了散兵的回憶。
祀和納西妲一起,像看電影一樣,觀看着這一路的事情。
從最初的稻妻的借景之館,傾奇者被桂木發現帶回踏鞴砂;到一個生病的小孩子在家中靜靜地病逝;再到傾奇者被愚人衆的“醜角”拉攏;還有邪眼工廠内和“女士”的交鋒;須彌的造神計劃……
一樁樁,一件件,随着記憶複現,被擺在明面上,撕開名為真相的口子。
流浪者擡起頭,看向記憶中的虛空,像是迷茫的信徒在虔誠詢問,“神明,您認為我是惡嗎?”
納西妲回應他說:“若你承認那些‘你’是你自己的話,便是惡。”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取回那些本該由我背負的罪孽。可以将那份記憶給我嗎?”
派蒙驚訝道:“可是這樣一來,你不就會失去現在的身份嗎?”
“可是,隻有取回這份消失的罪孽,才會使我變成真正的我。”
“即便這樣會殺死現在的你嗎?”
“是的,即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