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也能下詛咒?”段辭柯問孟婆。
如果是神仙諸佛,或者得道高人,會點術法道陣還好說,普通人竟然能詛咒一個人眼盲……
怎麼可能?
真能這樣,世界豈不亂套了?
三人一貓繼續往孟婆莊走。
早在孟婆到來之時,她就在周圍下了結界。光憑被切斷,結界裡的聲音也傳不出去。
在路過的鬼魂眼裡,隻見幾雙嘴巴上演着啞劇。
[來個看得懂唇語的!]
[看得懂唇語也沒用啊,距離太遠了]
[孟婆您也太見外了!有什麼是尊貴的看客不能聽的!]
[内容後續會公開嗎?會嗎會嗎?付費看也可以啊!]
孟婆聽得鬼魂心聲淺笑。
她視線沒有焦點地困在前方說道:“萬物有靈,言靈是最常見的一種,比如你們人間常用的雞湯。不斷對一個人說‘加油,你很厲害’,說多了,那個人身上的氣場就會改變,會不自覺厲害起來。”
“當然,前提是這句鼓勵是真誠的。”
“隻要真誠就能言語成真?”段辭柯問。
“自然沒這麼簡單,”孟婆說,“雖然人言有靈,但詛咒比較特殊。如果每個人都能随便詛咒别人,六道豈不亂了套?”
段辭柯心說你也知道。
接着,他聽見孟婆聲音繼續:“隻有情感達到極緻,才能發揮言靈最大作用。”
身側的人突然止步。
段辭柯瞥見楚星烨兩眼怔愣,也就一瞬,又恢複清明。
楚星烨問道:“孟婆,那這詛咒還能解嗎?”
孟婆飄渺地聲音說:“系鈴者,解鈴也。”
*
躺在床上,段辭柯在思考孟婆的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要先找到那個詛咒楚星烨的人?
可這都幾百年過去了,且不說那人轉沒轉世轉去哪裡,就算見面,誰還記得前世的事。
貿貿然上去說:你好幫我解個咒?
下一秒就進局子了。
段辭柯手肘壓在腦後,越想越皺眉。
他側過身,看着床上已經陷入熟睡的人,頗有一種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意味。
孟婆說可以幫忙查查那人有沒有投胎。
也不知道要多久。
床上的人忽然翻了個身。
那雙灰藍色的眼睛輕閉,段辭柯順着眼睛落在唇瓣上,和在鬼王府那天看到的一樣明豔。
他喉結下意識滾了滾。
意識到自己動作後,段辭柯驚坐起來。
奇怪,太奇怪了。
肯定是今天白天背了楚星烨腦子不清醒,不然怎麼會看着他的唇瓣有想嘗嘗味道的沖動?
段辭柯起身開窗。
地府的夜晚沁着逼人的涼,他在窗前透了透氣,依舊沒能壓住心理的沖動。
一定是同處一室的原因。
段辭柯望着門,走了出去。
走到花田,段辭柯隐約看見一個背影離開孟婆莊。
剛想跟上去,身後響起楚星烨的聲音:“辭柯哥,怎麼獨自一人下來賞夜景?”
段辭柯:“……”
陰魂不散。
“睡不着。”他說,“倒是你,裝睡裝得挺像。”
“哥哥冤枉,”楚星烨走上前,“我睡眠淺,聽見動靜就醒了。”
段辭柯沒回話。
他随便找了塊地躺下去,楚星烨坐在身邊。
地府的夜空是一片永夜,沒有星空和雲彩,隻有鬼界堡上空的佛像泛着幽光,勉強算得上“新月”。
這樣的夜色明明算不上美。
可段辭柯卻覺得……還不錯。
無言的沉默持續了幾分鐘,段辭柯突然聽見身邊人開口:“我從出生起,世界就是一片混沌。開始,我以為大家眼裡的世界都一樣,還很好奇為什麼隻有自己會被椅凳摔倒,為什麼别人可以出門。”
“後面我聽見傭人在議論我,來訪的客人也在議論我,他們都在背後叫我小瞎子,我才慢慢意識到,大家的世界跟我不一樣。”
楚星烨的聲音很輕,透着一副事不關己的清冷,好像在訴說着他道聽途說的故事。
段辭柯坐起身問:“後來呢?”
“後來我家裡帶我治療了十來年,用了一切能用的辦法,手術、藥物治療、中醫針灸,都試過,全失敗了。”說到這,楚星烨笑了笑,“我哥差點因為我自閉,他總以為是自己學藝不精,有幾年恨不得住進實驗室裡。”
現在可以告訴楚彥了。
自己治不好跟他的醫術沒有關系。
楚星烨說得稀松,段辭柯卻沒由來的覺得悶脹。
難怪六年前的楚星烨眼神會那樣絕望。
他望着楚星烨側臉,很想說一句還是有希望的,可這口雞湯卡在喉嚨,怎麼也說不出口。
段辭柯什麼也沒說,隻是揉了揉楚星烨腦袋。
“說起來,”楚星烨扭過頭,“孟婆跟我說鬼差考試要開始了,就在中元節後,恭喜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