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點,擠上一個人。
發梢有點潮濕。
完全不明白為什麼非得死皮賴臉擠在一起。不過,他的心跳就跟呼吸一樣沉穩,無憂無慮,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淪。
我很奇怪地在黑暗裡聽着他的心跳,朦胧間混着溫度的香味飄落,又像攏着輕紗的霧,讓睫毛也沾上水汽的重量……茫茫間便隐入狹隘的異世界,在黑暗融為一談。這氣氛太過迷幻沉溺,幹脆坐起身埋頭看着他。
他圈住我。當屬于另一人的完全不一樣的心髒隔着大一碼的浴衣撞擊胸口,能感到我的心髒一下子顫抖起來。
那震動在黑暗裡清晰得可怕。
還有彼此氣息糾纏的暧昧觸感。“唉呀,偷親我了?~”
我撫摸着他的心跳,指尖充血似的輕微顫抖。一時間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
如果摸遍對方的身體,會有什麼反應?絕不應該在意這樣的事。
整個人都被包着攥緊,勒出的形狀像鳥喙一樣戰戰兢兢凸起,肆意的存在感強烈至極,喘着氣吃力地抖起來。
實在很難分辨到底是僞裝獵物還是情難自禁。
其實心裡喜歡得不得了吧。
天知道失控了多久,手腳四肢都不聽使喚。
這樣顯然并沒有辦法痛快結束。在漆黑的夜裡不停循環,并不能保持沉默的體态。由現實催熟的僞裝被瓦解,就像剝掉自己的衣服一樣,其餘依舊是天真赤|裸的小人,在曠蕩的夜晚,不留餘地追逐自由,蓋過了值得被愛的優點,情緒放肆生長。
但是眼仁恐怕都要變成奇怪的形狀了,埋着臉嗆得氣都喘不上來。我被吃得非常有感覺,吐着舌頭都忘了反應。滾燙的氣息拂過肌膚,接着是輕柔的啃咬,還有黏稠細密的吻,混合着相愛的氣息,除了水聲和心跳再沒别的動靜。
黏糊糊的,極緻疲憊。
“這樣就很舒服了,是吧?”貼着他的耳朵,意識有些迷糊了。
隻是趴伏,距離過近。哪怕在黑暗裡,他的五官輪廓也非常清晰,深邃俊美,近乎透明的發絲肆意淩亂。
我輕聲說:“好啦好啦,因為初吻是給了五條老師……會稍微有一點點在意,但是跟喜歡不太一樣。”
話一出口就沉默了。
還真是恬不知恥活蹦亂跳呢。
迫不及待的誘惑足以創飛泰坦尼克号萊特兄弟飛機阿姆斯特朗登上月球大白鲨回旋之類的背後真相或許能讓人三級燙傷。
“……如果你确實失眠……的話可以去外面吹吹風,雖然沒有科學……依據,但确實很有效。”
“你啊已經偷偷爽得不行了還要假裝沒事……會讓我很興奮。”
真正的心情無法撒謊。
摸一摸、貼一貼就知道了。是故意的吧?明明已經到了卻故意不回應,比誰都要先察覺到寂寞。有這樣的念頭,很可憐吧。
“……小夜。”
“嗯嗯。”
“該輪到我了。”
“呼啊……”
良久,我控制不住地發出柔媚的嗚咽。
一出聲我就羞恥地捂住嘴,咬住嘴唇,不敢相信這是我自己的聲音。摸到哪裡就會給出反應,勾得雙腿都忍不住蜷起,腳趾夾着床單,這個意外顯然取悅到了五條悟。
但是很奇怪吧?情動過于誇張了,感覺要死了,又不是天生受虐狂。眼冒金星噗通噗通的,像放開閥門一樣溢出愉悅的輕喘氣,我咬緊牙關手忙腳亂地往外爬。
被蹭了幾下,就憋不住地喘氣發抖,淚泡都憋不住了,整個人要憋瘋了急死了,摟抱着幾乎說不出話。
呼吸間抖落鼻音,憋得變了調。沒有任何拒絕的意思,甚至産生了直接來也會爽到的感覺。被撫過臉擁吻,貼着擠着磨蹭,發出驟雨似的氣息,心裡想着不要停下來,明明已經快要死掉了,還是沒骨氣地争先恐後地纏着獻媚。最後一口是咬在肩膀上的:“五條先生……我……”
我突然意識到什麼,還沒結束就顫抖得一塌糊塗。
可以斷氣了,黏得滿身都是。
總覺得應該得到鼓勵的掌聲。
隻是一小步,完全不相幹的,是很擁擠的路,萬千縷冰冷的流星摔成水花,吃力地眯開一條眼縫,隻為了撿起一片可以稱作【真心】的東西。
隻不過是從松軟的夢擺脫。
感覺有點涼飕飕的。
“……”我愣愣地,還沒完全清醒。被他戳着腦袋玩也是呆呆沒有反應。
身上浴衣還是半敞着的,什麼時候的事?自然就回憶起他用手安慰的感覺了,看了一眼對方的表情,似乎足以放棄掙紮,讓自己随便漂流到哪裡,隻不過困勁兒已經上來了,還想繼續躺着,根植在神經裡警覺已經開始大呼小叫,要求立即、馬上、必須為生活搏命。
……但是很早啊,眼睛又快眯上了,這是要一起看朝陽嗎?
晃動的屏幕顯示現在才淩晨4點,轉了個方向,宛如失明般伸手難見五指。
……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我。
有誰曾見過淩晨4點的小樽?我見過了。
而且8點半我還要回去加班、不,上班。
我感到一陣晴天霹靂。
這隻白毛居心叵測,根本不喜歡我。
他隻想讓我心肌梗塞突然暴斃。
“我沒有穿衣服,你這個白癡!”
眼看着又要進入互相折磨的環節,怒而當場變身土撥鼠尖叫。
五條悟吓了一跳,立即撒手把我丢出去。就像犯了錯還不承認的蹑手蹑腳的貓。
我抓狂地逃進衛生間,盯着自己的黑眼圈,怨氣恨生。
我讨厭擦邊。
本來就不是清心寡欲的類型。
搞得一出出的讓人悲怆欲絕,根本睡不着。
在攥拳在躁動,不管不顧的,激素與理智反複争搶主導權,甚至企圖直接越過大腦指揮發号施令……嘩啦嘩啦的雨止息了,風鈴聲越發清脆遙遠,手心不再出汗,忘記了眼淚。隻有五條悟在睡覺,美美的香香的。前一秒還在說親愛的,下一秒就睡着了,心跳穩健得像個核能發動機,聲音超級大。我覺得困極了,遲遲無法進入睡眠。
我真是個笨蛋。
擰開水龍頭,拿冷水澆臉,用力拍拍,氣色才好看了一些。而這期間,五條悟催促了我好幾次,不理他。
等梳洗整理好出來,五條悟坐在床邊看手機,伸着大長腿,扶着脖子,津津有味。我彎腰站在他面前,他的目光有些許停頓,耳根還有點發紅。
“要抱着。”我頤指氣使。
“嗯嗯,來吧,多久都行。”
我不客氣地坐到他身上,眯眼休息了一會兒。
“真的有那麼累嘛?超少見诶。”“請你閉嘴。”
我跟不懂的家夥沒有共同話題。
“小夜,你今天的味道有點不一樣。”“哪裡不一樣。”“是有點不一樣……”“我們随便走走吧。”他沒說話了。
其實也沒睡着。
隻是翻騰的負面情緒平複了一點。
這裡的黎明靜悄悄。
窸窸窣窣的蟲叫聲,浪濤聲,如輕哼一般演奏着徹夜之歌,随着行走的節拍搖晃。迎面而來的海風帶着獨有的腥味,潮濕又靜谧。
我抱着五條悟的脖子,盯着吊死鬼一樣的沉浮于海的朝陽。
天與海。
清晰地隔絕于白晝與黑夜交替的那道窄縫。
絕不互相觸碰。
他代替我輕快地走着,一直到坐在石階上,并排着的手輕輕碰在一起。
光線凝聚于深藍的眼眸,顯得更加神采奕奕。
真是不得了,好令人羨慕的睡眠質量。已經完全恢複過來了,他過勞死的作息連牛馬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