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納西斯之後有萬赴以繼的同伴。
她們才是真正的地藏之水、歲榮之草、月陽之亮,漫山遍野地滲透每一寸土地。
奧納西斯将簽訂的協議草案放在内襯貼近心髒的口袋禮貌颔首,轉身離開。
身後捅來一柄匕首。
令人眼花的快速擒拿裡,冷刃當啷落地,一人哀嚎地跌倒在地。
奧納西斯踢開地面匕首,解開擒拿姿勢起身。眼神仍殘留反擊的酷冷森光。
她看向男執政官。
這不是他的安排,男執政官轟地按桌站起,立刻解釋。
地面跌倒的女人擡頭,“你們口口聲聲說為了女人和絕大多數受到壓迫的人群,實際還是為了得到統治權滿足一己私利!我不是女人嗎,你們卻剝奪了我的生活!”統領者換誰都一樣,她的父親原本是有名的大貴族,而她為什麼如今被害到落入狼狽境地!
嘩然中,男執政官指揮着将人急忙拖走。
奧納西斯制止,蹲下朝人伸手,“跟我走嗎?”
“跟我去實地找找看更多批判的證據嗎?”奧納西斯平靜地與她對望,對她笑:“我想你暫時還沒找到第二根匕首?”
笑意像一層朦胧輕薄的光紗,籠在那雙深厚如麥子地的眼睛裡,寬廣而溫和、自信而笃定。
女人從漩渦一樣的眼睛裡醒來,擡頭環顧四周各人的神色,明白自己已經沒有更好的去處。
她為失敗羞赧、為技不如人生氣,明明準備一了百了就是幹,又為寬容不知所措。
握緊那個人遞來的幹燥掌心,像一隻戒備的狼崽,一邊防備一邊跟随奧納西斯往外走。
她們走出議會廣場,歡呼聲像海浪一樣向奧納西斯湧來。
鮮花和麥穗迅速淹沒了兩人所站的土地。
女人注視着奧納西斯被越來越多的士兵抱着抛舉起,如八方彙攏、浩瀚海流中的一隻小船,被一個個高舉的手臂高舉、承載和傳遞。
她被擠來擠去,一時被迫和高大士兵們的肌肉貼靠。
她們怎麼和兄弟、侍男、父親嘴裡說的不一樣?她察覺到了一些端倪,困惑又猶疑,憤怒又不安,不知道他們對她拼命複仇的囑托,還該不該繼續下去,像第一次獨自走入世界,獨自用自己的心和眼睛判斷,焦躁甩尾的青年野獸。
迪奧所西的心突然安靜下來,低頭看手裡突然被陌生士兵往手裡塞來的——一朵晨露欲滴的鮮花。
她誤入了一場不知名的風暴。那裡旋轉着一張張歡呼的笑臉,湧來縷縷花香。
女人們的歡呼聲像飓風一樣熱烈地湧入這座城市。她們彼此擁抱、揮手祝賀,慶賀聲能傳到很遠很遠之外的海濱。
為這幅從來沒見過的景象,迪奧所西震動着,僵立在原地。
她很快從短暫怔神抽離,往背後目光回看。她腳步一擡準備跑,但被幾隻手一同攬住。
--
人群在歡呼。
有一個女孩正爬上廣場的每一根石柱笨拙認真地完成長官派來的任務——給這裡布置隊伍旗幟。
當她結束,垂着腿坐在石柱頂端休息,一轉頭看見議會廣場下的人群。
她們有的大笑地與彼此擁抱擊掌,有的流淚在嘈雜的聲浪裡歡快高呼,有的不顧傷口撕裂用力地揮舞臂膀。
在民居的門闆或窗闆之後的數萬目光的隐秘窺探下,她們站在曾經限制她們踏足的禁地,歡賀最終的勝利。
飛舞的旗幟下,女孩的心髒狂跳。
阿爾忒彌斯前所未有地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在為什麼跳動。
她摸上胸口的澎湃震響,确認餘生将如前輩一般、與所有同伴一起為女性和女性理想中的社會而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