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母親得到權力。”

--

小七拿起包裹轉身走去。女人委倒在地扣着牆壁站起，目視最後一個女兒也踏上逃離的路途。

月色下，女人扶着牆的影子拉得很長，向屋外延展而去，又在觸及某一條邊界線時，沉默地駐留在地。

要快，要快，趁落日前。

金紅的殘陽顫抖着下墜，黑影在地平線上奔跑，仿佛要飛奔去握住消逝的生機。

小一趕到山腳下，黑夜完全地籠罩了山林。她憑借着月色在地面上分辨，哪個是她的小八。

這個不是，那個也不是。她的手更加堅決地挖。

山林間不知道是風聲，還是某種鳥獸的怪嚎。她來不及避開蠅蟲，快速地進行手上的翻找。

“怎麼會這麼多。”她低語。得有多少戶人家，才能抛棄這麼多孩子。

當觀念和數據具象化，除了有和她一同經曆的人，誰也不會懂眼前切身的震撼和麻木。

她一般挖一邊想，就算找到，真的還要回去嗎？

翻找的動作停止，找到小八的一刻，她如釋重負地喊了出來，邊笑邊擦着臉上的污漬。

她檢查完手裡的孩子，卻陷入何去何從的迷茫。她不再像前一天一樣，仍懷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地認那裡為她的根系。

月霜蓋地，夜空、地面白茫茫。

她的心和頭腦是空白的。

那裡不再有幻想，所以給真正的未來騰出地方。

同樣是一個晚上，小一站在風裡，卸下身上那座壓着她的山。

“姐姐！”身後傳來叫喊，她下意識回頭看，小七像小月亮一般從小坡後一點點踴出來。

“你找到小八了？你們都還好嗎？”小七朝她跑過來大喊。

姐姐，小八。小七在心裡默念。一雙瞳孔越放越亮。

從看到姐妹開始，殘餘的悲傷、離家的躊躇、懵懂的期待從小七臉上蒸發，笑容逐漸擴大。

她鼓足氣，揮包震動着胸腔大喊，“姐姐，我們帶小八一起走吧！走到很遠、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小一接受了妹妹的提議。

或許從懂事的一刻起，她的内心就壓抑着對這一天的渴望。

現在，她們一起揭開了這層布，接受了沒有權利、财産，誕生是随機幸運而非家庭期待的事實。

出發！她們默念。

火把砰地一聲燃起。

她們牽着手緊緊攥着彼此。

世界在她們腳下，由她們以腳步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