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默契的安靜下來,都在等他一句話。
終于在長達十秒鐘的沉默之後,錢易之皺巴着臉,極不情願地向沈玉堂說了聲“對不起。”
整個上午,陳歲安都能感覺到自個兒同桌身上散發出來的低氣壓。
盡管跟他搭話都句句有回應,但也改變不了他心情不好的事實。
放學後陳歲安回電視台取充滿電的手機,還沒把線拔出來妹妹的信息就如同放鞭炮似的一條條炸出。
開屏連續幾條長達六十秒的語音讓他一度想要當做沒看見。
語音轉文字快速浏覽過後,陳歲安發現這不就是早上發生過的事情翻版嗎?
隻不過是強制要求參賽的人從學生變成了老師而已。
“所以你最後被迫參賽了?”他按住語音鍵回了條信息,拿起飯卡關門下樓。
那頭沒再回信息,不知道是去吃飯還是幹别的事情去了。
他給蔡知遠發信息,問他現在食堂人多不多,自己現在準備過去。
擡頭便看見平常這個點應該在食堂吃飯的沈玉堂。
對方拿着速寫本坐在學校架設的涼亭裡面畫畫,面對着複雜多樣的花卉植被,他的狀态看上去似乎比上課時還要從容。
陳歲安換了路線悄悄繞至他身後,想看看放學這麼長時間都畫了些什麼。
結果探頭過去發現那面紙上滿是一堆亂七八糟的黑線。
“怎麼不去吃飯?”
突然的問候驚擾了沈玉堂,他第一反應将畫本抱進自己懷裡,遮掩住淩亂不堪的線條,才慌張回過頭查看來人是誰。
陳歲安裝作剛好路過的樣子在他對面的空位坐下,“今天可是能免費吃一頓的,知遠沒找你一起去?”
“找了,但我不太想吃就沒去。”沈玉堂張張嘴,“你要去嗎?”
“去吧,不吃白不吃,過了這村沒這店。”陳歲安看了眼震動的手機。
蔡知遠才想起來跟他說這事,催他如果遇到人就趕緊勸一下帶着人過去,不然晚點就沒東西吃了。
“一起吧?下午有體育課,中午不吃很難熬的。”
見對方一臉猶豫,他又說:“還是說你有話要講?有的話就說,說完再去吃也行。”
陳歲安給蔡知遠回了句“馬上”,黑了屏将手機揣進褲兜裡。
“一千五你還是找機會退了吧,沒必要為了那種理由參加。”
“那種理由?”陳歲安看着他,“指讓他别為難你啊?是哦,這麼一想你應該請我喝水才對。走吧走吧,吃完飯去小賣部,完美安排。”
“歲安,我沒跟你開玩笑。”沈玉堂合上本子,正色道,“這件事我不答應他也沒辦法拿我怎麼樣,所以不用理他,不用參加你不想參加的活動。你當天有别的比賽,而且還要班裡、電視台兩頭跑很累的。”
“報都報了,跑就跑呗,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陳歲安不知道他在煩惱什麼,自己是真覺得無所謂,可是沈玉堂卻覺得計較的很。
他盯着手上的本子,心裡壓着的那團火仿佛又要升騰而起。
陳歲安擔憂地看了眼時間,想再詢問一遍到底去不去吃飯,低頭看見對方憋紅的眼眶霎時間靜了音。
“不是,你别哭啊……”他掏了掏口袋,卻什麼都沒摸出來,頓時有些着急。
沈玉堂深吸一口氣,倔強道:“沒哭。”
行吧行吧,眼淚沒落下來就不算是哭了,陳歲安心想,看着他的樣子微微歎了口氣。
他重新坐下來,打算等對方冷靜下來再和他溝通。
沈玉堂看着不遠處被風吹得搖曳擺動的枝葉有些煩悶:“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他那麼讨厭我,明明之前沒出這事之前大家相處得還可以。”
“我之前問過子毅,好像是因為他初中的時候被同班的男生圖謀不軌,挺荒謬的,說是那人前期表現出來的态度和你差不多。”陳歲安頓了頓,“當然這不是他攻擊你的理由。”
“說得好像自己多受歡迎一樣,又不是所有男的都喜歡他那種。而且明明可以互不打擾,還偏要找我麻煩。”
陳歲安略微驚訝居然能從他嘴裡聽到這種話,忍不住笑起來。
沈玉堂皺眉:“難道不是嗎?”
“是是是。就是挺震驚你會這麼說,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沈玉堂愣了愣,不知不覺就說出來了,這時才回過味來,不過确實有種渾身輕松的感覺。
“他說那些話純粹是沒事找事,你看早上那會兒誰理他了?不都是幫着你說話?”
“所以我說了你不用報名……”
“停,這件事到此為止,再說我真的要生氣了。本來是想着他既然想要人參加比賽那我就報一個,說不定他就消停了,誰知道搞成這樣。欸,邊走邊說,晚點真要沒飯吃了。”陳歲安拽着他起身,“因為這種事餓死可不劃算。”
沈玉堂笑笑,拿着本子跟在他旁邊,“說實話,你真不怕他說的話是真的啊?”
“了解一個人要自己去相處過後才能知道,其他都是虛的。再說了我還沒那麼自信,女生都沒人喜歡我,難道換個性别就有了嗎?”
“說不定呢?”
“誰啊,你嗎?”陳歲安嘴巴沒把門,反應兩秒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抱歉,開玩笑的。”
“沒事。”有那麼一瞬間,沈玉堂覺得自己的心跳歸為了一條直線。
蔡知遠怕他們來晚了吃不到什麼東西,便提前打好飯菜找了張桌子放着,等兩人一到坐下就可以吃。
三人坐在一起,隻有兩人在認真吃飯,其餘一人則在細讀着今日鮮事。
“我看校牆上有人投稿說明天晚上要在操場上表白耶。”蔡知遠捧着手機,“啧啧”咂嘴,“挺勇的啊,學校剛說完要嚴抓早戀,後腳就整這麼大一出。”
“隻要不搞出什麼麻煩事學校基本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這個多少是有些那啥了。”陳歲安湊過去看了眼。
第一眼看到的卻不是他說的内容,而是下面一條跪求沈玉堂聯系方式的帖子。
“誰有23動漫班沈玉堂的聯系方式嗎?聽我朋友說他也是gay,想認識一下,我是22屆的學長,籃球隊的,身高190,純1,huo好……”
沈玉堂:“……”
陳歲安:“……”
剛快速念完一遍投稿内容的蔡知遠:“……這最後一個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