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日子裡大家的生活好像突然間變得忙碌起來。
沈玉堂在醫院、家和學校之間來回輾轉,聞昀月跟她媽媽關琳瑜從國外趕回來後就一直幫忙着照顧沈悻。
原本一年到頭都不怎麼見得着面的人現在反倒是見的最多的。
聞昀月因為工作原因并沒有辦法待太久,找了個護工後就急忙趕回了公司。
但是關琳瑜說什麼都不肯走,她的職業并不受地域限制,以前覺得偶爾能見一面就可以了,現在說什麼都要陪在沈悻身邊,生怕這人哪天就消失在了自己的生活中。
況且現在就沈玉堂一個孩子,平時要住校學習,光有護工看着她也實在是放心不下。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第一次化療後沈悻很幹脆地去理發店剃了頭發,她拉着關琳瑜陪她一塊兒,事先并沒有跟沈玉堂打過招呼。
這導緻沈玉堂回家後看到她原本留長的還帶着點小卷的頭發全都沒有了的時候,怔愣在原地看了很久。
“吓到你了嗎?”沈悻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腦袋,忍不住笑,“真是好難得看到你這幅表情。”
“你怎麼沒跟我說要去剪頭發的事?”沈玉堂眼眶泛起一圈紅,他丢下書包連鞋都沒換就跑過去抱住了沈悻,“你留這個頭發留了很久的。”
“是啊。”沈悻有些惋惜地說,她在沈玉堂背上輕輕拍了兩下,“但是與其等它之後大把大把的掉,倒不如我現在就把它剪了。很難看吧,我在理發店的時候都沒敢照鏡子。你關阿姨陪着我一起去的,我還沒哭呢,她倒是先掉淚了。”
“關阿姨那是心疼你。”
“我知道,我還開玩笑說讓她陪着我一起剪,她立馬就不樂意了。”沈悻笑得開心,讓那張沒什麼血色的臉上又增添了幾分活氣。
沈玉堂看着她,心裡悶悶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假意的陪着母親笑。
周五的專業課照常進行,因為選美術基礎的同學實在是少,十三個人在一間教室裡上課就沒有那麼多的規矩。
有些人為了考取更高等級的證書努力學習色彩跟素描,有的人不考證也不閑着,跟着老師的安排完成相應的任務。
也有的人,例如沈玉堂這樣的,想畫什麼都随自己的心情,隻要不玩手機,想寫作業都是可以的。
但沈玉堂還是會畫,他支着個闆子,旁邊夾着張照片在畫人物速寫。
徐建國第一節課有事要忙,拜托了肖青月幫忙看班,班裡的氛圍十分安靜,隻聽得見筆尖摩挲畫紙發出的“沙沙”聲。
直到第二節課開始,課堂上才恢複了以往的熱鬧。
徐建國不喜太靜也不喜太鬧,有時候指導完作品提點建議後會同學生們閑聊,也會在剛開始上課的時候就給學生們放些歌曲增添點氛圍感。
其實畫畫課的時間過得很快,有時候畫進去了感覺沒一會兒就能聽見下課鈴響。
費神就容易累,第四節課剛開始的時候就有人邊畫邊喊着餓。
徐建國自然也聽見了他們的哀嚎,坐在位置上想了好一會兒後問他們:“我辦公室裡有前兩天别人送的鮮花餅,你們吃不吃?”
得到的回答是一聲聲肯定的“吃”。
“那歲安你去拿過來吧,就在我辦公桌上,應該有好幾個,你去看看,就拿……算了,全部拿下來吧。”徐建國有時候會請陳歲安幫忙制作一些宣傳視頻,熟悉了就經常使喚他做事。
“行。”陳歲安放下炭筆起身,“那我上個廁所再去。”
徐建國的工位在一衆教師中顯得有些素雅,桌上大多是毛筆或者字帖之類的小玩意兒,還有學弟學妹們交上來的色彩作品。
陳歲安随便翻了兩張,隻慶幸自己早出生了一年,不然現在指不定被虐成什麼樣,一個個的,怎麼都畫那麼牛逼。
他看見了徐建國所說的鮮花餅,不多,也就四個,班裡的同學如果都吃,一人一小塊倒也還算夠分。
他邊想邊把這四塊鮮花餅帶回了教室。
聽見有人說分量太少還不夠塞牙縫的,徐建國隻笑笑說:“你們就每人掰一點去吃,嘗嘗鮮墊墊肚子先,再挺個半節課就放學了,中午再回去好好吃飯。”
陳歲安倒是覺得無所謂,他今天早上吃的比較多,現在還不是很餓。
因為洗了手,他負責将鮮花餅掰成小塊兒的分給大家。
給女生就用紙巾包着給,給男生就直接塞他們嘴裡。
“玉堂,張嘴。”他看沈玉堂畫的入神,走過去把掰下來的鮮花餅往他嘴邊遞了遞,說。
沈玉堂看着突然的鮮花餅,往後仰了一下,看見是陳歲安後才張開了嘴。
柔軟的嘴唇不小心觸碰到大拇指,像是電流一樣漫過全身,陳歲安莫名的有些耳熱,收回的手指緊張地摩挲起來。
草,簡直太不對勁了,他心想。
坐回位置上的時候陳歲安看着自己的畫忍不住歎了口氣,怎麼會有人的色彩畫的跟平塗似的。
他有些無力把玩着手上的畫筆,看着照片上的靜物試圖找出點自己可以領會到并加以深入的地方。
一旁的沈玉堂好似是畫完了畫,但他卻不像之前那般扯張新的紙繼續,而是盯着自己的畫闆發起呆來,看着着實令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