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聽起來就像在喚“阿爺”,有的地方喚父親也喚“阿耶”
晉安輩分高,多的是小輩兒喚她姑母、姑奶奶,她在建康橫行時,也強迫她手下的小弟喚她姑奶奶,禦史一天上好幾本奏折參奏公主霸道
幼時尚可推脫孩子還小,長大後繼續肆意便是皇室管教不嚴。皇家畢竟要臉,晉安十歲生辰後,建康衆人便少有見到公主出行
與此同時,颍川庾家祖地,一身男裝的“庾晉安”橫空出世,長房的幼子,輩分頗高,性子張揚跋扈......
庾晉安在颍川自然少出門,她大多時候都在建康活躍。“姑奶奶”這等暴露身份的稱呼不能用了,于是她讓人喚她“阿耶”,長輩的那種阿耶。世家子弟們聯手告了刁狀,“阿耶”的含義一改再改,不管改成什麼意思,喚出來聽着都像阿爺
晉安不肯松口,世家實權派的長輩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當然不可能為這種小事兒找皇室麻煩,小輩兒們幾乎是捏着鼻子忍下來,“阿耶”成了晉安在外專屬的代稱
王藍田根本不可能通過常規手段查出來庾晉安就是晉安公主,笑話,你太原王家是要打誰的臉,又是在揭哪家的短!?
世家子弟們可以默認老大是庾家阿耶,自欺欺人他們比不過肮髒外戚,卻不可能承認他們輸給了晉安公主一個女子!
在建康如此,在杭州同樣如此。
“見過阿耶!”“阿耶安好!”“庾......我是說...阿耶,許久未見了”
吳王世子邀請衆公子相會,晉安卻堂而皇之堵在大門口處,再嬌矜高傲的公子哥兒也得一個一個向她俯首問禮才被允許放進去
“多日未見,阿晉風采依舊啊”謙謙公子皎似月,凜凜将軍潤如瑩。不愧是謝丞相親口誇耀的謝家玉樹,哪怕一身冰冷軍甲,這人也能穿出一副貴公子的氣度
“謝幼度?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晉安肉眼可見地心情愉悅,小手翻轉,理所當然地索賄“我的禮物呢?”
“啊?”謝家公子瞪圓了眼珠子“我忘記端午是你的生辰了”說着就轉身開溜“我回來還沒去見叔父和阿姊呢,阿晉我們改天再聚!”
“謝幼度你給我站住!”晉安氣得咬牙,起身欲追卻被擋住
“怎麼,你在這兒當迎賓門童?”王藍田手持折扇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卻死死擋在晉安面前
“滾開!”晉安沒心思跟他鬧
“幹嘛沖我發火啊”王藍田滿眼無辜,微微側步讓路,晉安正欲離開又被他扯住“诶,剛才那人是誰啊?”
“謝幼度?是我知道的那個謝家女的幼弟、如今跟着桓大将軍北伐的那位謝家玉面郎君?”王藍田語氣越發酸溜溜“聽聞謝家公子是建康半數貴女的夢中情郎,每次出行皆有人擲果盈車......”
“早前我們遇到了一個太原王家的人”眼見謝幼度已經跑遠不見身影,晉安回頭森然盯着王藍田,笑意盈盈火氣四濺“他說太原王家根本沒有叫王藍田的,問我們是不是遇到了騙子啊!”
“王藍田,解釋一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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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藍田是不是太原王家子,又或者是否敗壞王家家風,晉安其實并不在意
但王藍田這麼輕飄飄一攔,放跑了謝幼度,晉安失了奴役對象,可不就一腔邪火無處放
她不高興時,總要折騰得别人同樣不歡心,她才能痛快起來
晉安和王藍田在門口叽歪時,遊船内被晉安來了個下馬威折辱了一番的世家子弟們亦是滿腹怨氣
“庾晉安嚣張跋扈,他恐怕還不知道庾家被上面那幾位斥責的消息吧!”弘農楊家是關西第一望族,他們家的人率先惡狠狠開口
“呵,庾家不過是靠着庾皇後才上位的外戚,整個家族都是那等暴發戶氣度,指不定哪一日便大廈傾頹!”荥陽鄭氏是足以追溯到周朝時期的千年世家,向來看不上所謂的朝堂新貴
“話是這麼說,剛才你們不也向庾晉安低頭了?”清河崔家的人比較識時務,庾皇後尚在,太子吳王如日中天地位穩固,庾家隻要不犯大罪,少說也要再顯赫榮耀五十年
世家最重要的就是土地和人口,當年南遷,多少典籍家學失于戰火,又有多少曾經的士族家族沒落後繼乏力?
哪怕是這二十年桓大将軍收複不少失地,又有幾個世家能回歸到當初的榮耀?再歸故地,你說這土地是你家的?皇家不認,提着刀帶着兵馬的桓大将軍更不認!
當今天下,司馬皇族高高在上,其下王謝桓庾四大家族春風得意,旁的所謂千年豪門古老貴戚,沒錢沒地朝中無人,你算什麼東西!?
這是庶族寒門的窘迫,同樣也是發覺皇家在用科舉制挖他們牆角、多年前奮起反抗決然歸鄉、如今看着别家興旺自家落寞的,世家豪門的尴尬
滿堂寂靜無聲,旁的人趕緊打圓場“咳咳咳,算了算了,喝酒喝酒”
“陛下畢竟是陛下,他留了面子,我們也退一步就是”氣氛逐漸又活躍起來
“唉,也不知道陛下看重太原王氏什麼,我們颍川陳家同樣千年豪門,公主怎麼不看看我們家呢?”
“嘁,誰家不是個千年傳承啊?那可是晉安公主,陛下最寵愛的嬌嬌。要我說啊,太原王家真的不配!”
“我瞅着庾家那群不要臉的也敢貼上去,怪不得太子和吳王那麼生氣”
“他們家一向心大膽肥,都已經是外戚足夠顯赫了還想着尚主,就該被狠狠斥責!”
各世家子言語間充滿了檸檬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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