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孩子，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身着白色防護服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槍械，他朝着身後打了個手勢，其餘人稍稍散開，沒有之前那麼緊繃，空氣也松快不少。

但哈利注意到這些人依舊保持着警戒——當然，在這個詭異的地方，确實該時刻警惕，謹防意料之外的異常。

“我、我是來找羅斯戴爾醫生的。”哈利張了張嘴，他努力地想着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突然仿佛有一把堅硬的錘子從腦殼内部敲打他的腦袋，突突的疼痛使得他立即放棄了思考，改口說道，“我叫丹尼爾，前台讓我上二樓尋找羅斯戴爾醫生，她是今晚的值班醫生。”

“但這裡是六樓。”穿着白色防護服的救世會成員說，他和身旁的同伴交換了眼神——雖然他們全都戴着頭盔，哈利非常懷疑他們完全看不到對方的表情。

“如果你曾經見過前台，那麼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你，那是個危險的激進分子，你在一開始就被騙了。”

“Kid，這裡太過危險，我們是政府派來處理這裡危險分子的。你跟着我們吧，我們會安排人把你送出去。之前路上我們也遇到過一個孩子，或許你們可以待在一塊。”男人身旁的人開口說話，這個人聲音聽起來年輕些。

“如何能證明你們是政府派來的？”哈利留了個心眼，裝作自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麻瓜，同時想着男人口中的那個孩子——會是席琳嗎？

“我是蘇格蘭場的督察凱瑞·裡恩。”第一個說話的男人取出了證件在哈利眼前一晃，“現在我的隊友伊萊·洛克會帶你去安全房和另一個孩子會合，他會帶你出去。”

“我明白了。”哈利點了點頭。

伊萊·洛克便是男人旁邊的那個年輕人，同樣穿着白色防護服的他看起來和其他人沒有不同。哈利不由得好奇他們是如何認出彼此的呢？

安全房距離這群救世會的人有段距離，需要穿過連接兩棟樓的走廊。在明暗交替的光線下，恍惚中哈利仿佛又聽見了喀秋莎的歌謠，女人的聲音如同惑人的海妖，動聽的歌曲中有着振奮人心的動力，凝神去聽後，像是有一面軍鼓在心髒處不停地敲打着。

哈利下意識摸了摸心髒，突然他的手摸向了他的肚皮，為什麼他的肚子隆得這麼高，難道這段時間他長胖了這麼多？

“你怎麼了？”伊萊·洛克發現哈利停了下來，“這裡十分危險，快跟上來！”他催促道。

“我的肚子……”哈利摸着自己的肚皮，發現手掌下傳來了心跳聲。咚咚咚地就像他心髒裡的那一面持續敲打的軍鼓。

就在這時他的肚皮下方突出了一個小手掌，就像是在和他擊掌般。哈利吓得收回了手。

“這裡有個孩子……怎麼可能？——不，這不可能發生！”哈利猛地搖着頭，他倉皇地後退，一不小心踩到了陰影之中，那些在陰影之中窸窸窣窣爬着的東西一下子勾住了他的腳踝，巨大的力道試圖把他拖入影子裡。

伊萊·洛克迅速抽出了槍械，朝着哈利的腳下開了幾槍，這就像是落入火苗中的油滴，瞬間蹿高了火勢。

“冷靜！——那都是假的！”他高聲喊道。

伊萊·洛克的準度不錯，射出的幾槍全都擊中了目标，那些陰影中的手縮了下去。但是槍響帶來的不僅是擊中目标，更是驚動了哈利肚子裡的東西。

恍惚間哈利聽見了一聲嬰兒的啼哭，緊接着他的腹部鈍痛，仿佛真有一個孩子在他的肚子裡鬧騰，不安順着那根看不見的臍帶爬進了哈利的五髒六腑，他的心髒攥緊，胃部擠壓變形，他快要吐出來了。

他彎下腰幹嘔着，渾身上下的不适感最終重又彙聚到他的肚子，那高隆起的肚皮内真的有個孩子！——哈利震驚之中夾雜着恐懼，敬畏又害怕地摸着他的肚皮。

他怎麼可能有個孩子呢？——他的孩子早已經出生，更不是一個怪物！

“我的孩子不是怪物！”哈利語無倫次地說着，他捶打着肚子，嬰兒的哭号聲響徹他的耳畔。

肚子裡的怪物在翻滾，它的拳頭出現在他的肚皮上，反對身為母親的他忽視它的存在。

不！這不是他的孩子！

哈利滿腦袋都是拒絕，他絕不承認這東西是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