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但是你們殺人,這就是不對的。”哈利嚴厲地盯着美第奇女士,他反手按住斯内普握住他的手,他知道斯内普想要阻止他對上美第奇女士,他也知道他不應該如此冒進,頭鐵得像是一頭青春期的牛犢。
但如果他不說出來,所有人都将被帶入美第奇女士口述的邏輯漩渦中,看看席琳吧,這個女孩已經用狂熱的眼神全然倒向滅世會了。
“沒有流血的改革是無法勝利的,你還很年輕,所以思想上非常天真,孩子。”美第奇女士輕笑,她将手中的地球儀放在了茶幾上,親手給哈利倒了一杯茶。
“喝點茶水吧,我很欣賞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活力,對世界還抱有着幻想。但這個世界的秩序早就已經固化了,幾百年的冗餘到現在全然都是相似的東西。幾十年前人類還試圖拯救自己,刮起紅色的風,但事實告訴我們,階級早就堵死了所有的路。人類已經無法自己拯救自己了,唯有借助外部的力量,讓其他秩序介入打亂現有的僵硬秩序,人類才能重獲新生。”
“美第奇女士,你說得太對啦!”席琳聽得滿面通紅,她站了起來,“沒錯就是這樣,人類已經救無可救,這是個糟糕透頂的世界,想要打破舊的秩序,唯有引進新的秩序。”
“那什麼是新的秩序?又一場紅色風潮嗎?”約書亞訝異地望着席琳,這樣狂熱的席琳令他陌生又害怕,如果再聽下去,他是否将要接觸到潘多拉的魔盒?
“如果世界糟透了,就努力用自己的雙手去改變它,而不是——而不是傷害他人!你們這樣和你們口中那些為了利益就能犧牲他人的階級有什麼不同?”哈利眼中流露着憤怒,“我知道美第奇這個姓氏,曆史書上大書特書的貴族,如果你真的打算改變世界,那麼你本身不就代表着舊的秩序嗎?哦,當然這個姓氏在現代已經行不通了,貴族沒落了,你隻想打着改革的旗幟回歸過去榮光,對吧?”
“你在胡說什麼?”一個保镖大吼。
美第奇女士擡起了手令那些維護她的保镖噤聲,她笑出了聲,顯然是被哈利的言論逗樂了,“我是個印度人,親愛的。雖然我嫁給了我的丈夫,獲得了他的姓氏,難道我就要忘記自己的出身了嗎?——不,我非但沒有忘記,我還十分以我的出身為榮。說到這裡,我必須再一次提及一件百年多前的恥辱,直至今日那在我的心髒上剜了一刀的傷口都未能愈合。如果非要追究的話——你們這些英國人不就是強盜的後裔嗎?用炮火轟開我家鄉的國門,搶走了金子和寶石,在我的故土上燒殺打劫掠奪财富,把我的同胞們奴役,多少精美絕倫的藝術品、那些金子般的曆史遺迹被你們毀掉啊!就連女王王冠上的那顆碩大名為‘光明之山’的鑽石都是盜竊來的贓物,它原本是屬于我的家族的至寶!你們搶走了把它鑲嵌在王冠上作為日不落帝國統治的象征。強盜的後裔在我面前質疑我至今所努力的正義性,這是何等的可笑!”
席琳忍不住看向哈利,想要知道他會說什麼來應對,是反駁還是認為那些過去的曆史和他毫無關系。
“如果你真的認為這片土地上有着深厚的罪孽,那麼你為什麼要嫁給一個強盜呢?難道美第奇就純白無瑕?”斯内普反而率先開口,他知道如果順着美第奇女士的思路,哈利隻能陷入自我攻擊的死胡同。
“按照你所言,這世上每時每刻都在發生戰争,人類曆史本就是一場場互相間的掠奪造就的,那麼在場的所有人的祖輩都不光彩,沾滿了鮮血。如果非要找一個出身純白之人,我懷疑這世上真的存在這樣的人嗎?而你非要強調你的道德無瑕、事出正義,無非是想要掩蓋你犯下的罪行。”
哈利盯着斯内普,他居然看見老混蛋在發光!這個家夥怎麼這麼會辯呢?他差點也被美第奇女士繞進去了,陷入自我懷疑之中。
“美第奇女士,如果你真的為人類着想,就該讓人類自己選擇,而不是向污染物尋求幫助,讓污染降臨,把無辜的人類拉扯進你們和政府的對抗之中!普通人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世上發生的事,甚至不知道危機就在他們的身邊,随時随地都有可能被污染吞噬。你們和那些無視生命的統治階級有什麼區别?是因為你們站得太高了,所以看不見他們嗎?連他們自由呼吸的權利都要剝奪嗎?”
席琳看着哈利,她為他的言論驚住了,一個還未長成的少年言語之中都是對普通人的關懷,他和她見過的那些巫師年輕人實在是太不同了。
“美第奇女士,我們前來這裡并不是為了辯論滅世會的存在的合理性,我們是來見我的母親的。”她開口,明知道這句話會令美第奇女士不快她也要說——她實在是不願看見這個太陽般磊落的少年死在這個地方。
“你倒是提醒我了。”美第奇女士起身,她嘴角的笑變得淺淡,但依舊是那一副仿佛再出格的事都能容忍的老祖母的姿态。
“她就在這裡。我最親愛的孩子,如果你閉上眼感受的話,應該能夠感受到——你的母親在呼喚你。這個世上最偉大的情感莫過于一個母親對孩子毫無保留的愛。”
“什麼叫做她就在這裡?”席琳感到了一絲不安。
約書亞想要握住席琳的手卻被她甩開了,她向前一步,直直地看向美第奇女士,大聲地說,“你向我保證過她的健康和安全。”
“跟我來吧。”美第奇女士沒有直接回答,她朝着電梯的方向走去。
在席琳想要追過去繼續追問時,哈利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我大概能夠猜到——我說過我見過你的母親,她告訴了我一些往事——你的頭發是核輻射後遺症對吧?”
那頭銀色宛若月華流下的發在暗處仿佛能夠發着光,襯得席琳那張美麗惹人憐愛的臉像是精靈般纖細脆弱,仿佛一碰就碎。
“你都知道了。”席琳冷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