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待上到高台,抱拳行禮:“孟公子的仙法是出了名的強,在下就是再修一萬年也隻能望其項背,根本就沒有比的必要。若是單純的比劍術,在下倒願鬥膽一試。”
“隻比劍術?”孟星魂心存疑惑,卻沒能從對方臉上看出任何信息。“就依公子。請!”他的劍法得令狐雲骁真傳,本就已難覓對手。加之他是劍癡,常年勤練不辍,鑽研不斷,多年下來,雖說不上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已絕對有資格睥睨三界劍豪。尤其是這套自創的驚魂劍法,當真是驚魂攝魄,精妙至極!饒是莫待這樣的劍術高手,也不敢有絲毫大意。兩人從台下打到台上,又從屋頂打到樹梢……直打得飛沙走石,天昏地暗。
為着兩人精湛的劍技與輕功,衆人時而歡呼雀躍,時而驚聲尖叫,時而屏氣凝神,時而又拍手叫絕。他們都慶幸來了琅寰山,有幸觀看這場世間罕見的比鬥。從前,在大多數人看來,莫待不過就是一個運氣比較好的江湖白衣。經此一戰,天下人都将知道,這個江湖白衣具備驚人的才能。
孟星魂又驚又喜!驚的是他得道多年,同輩中能與他打平手的不超過五人,沒想到竟和一個少年郎過了這些招還不見勝負;喜的是能與這樣的高手過招,當真是三生有幸!他認真起來,一招一式都經過算計後才出手。
莫待躍上樹梢,借力跳上永安殿的屋頂,接着翻身而下。飛速旋轉的劍光如同舞動的白練,又好似傾瀉而下的飛流,将他裹在其中,已分不出人在何處劍在何方。兩片樹葉從劍光中飛出,直奔孟星魂胸前的大穴,青鸾劍則直指其天靈蓋。
幾乎是出自本能,孟星魂揚手甩出四點靈力,其中兩點迎擊樹葉,另外兩點沒入劍光中,目标是青鸾劍那端的莫待。
糟了!雪淩玥出手相救,終究慢了半拍。半空中傳來兩聲輕響。他心裡一緊。劍光散去,莫待手握青鸾劍,直直地朝下墜落。那兩點靈力射穿了他的身體,将他的五髒六腑盡數擊傷。
雪淩寒飛身撲出,雙手穩穩地接住莫待:“語……與我說說,你哪裡不好?”他看着那一襲被血染紅的衣衫和青鸾劍上的血,眼中殺意翻騰。
莫待擦去嘴角的血,咧嘴道:“抱歉,又讓你擔心了。”
“小公子,你要不要緊?”孟星魂不覺得那幾點靈力有多厲害,不過是虛招而已。“我沒想傷……”他的話還沒說完,面前多了一道人影。“梅染?”
梅染臉色如鐵,冷聲道:“是你傷了他?”不等孟星魂解釋,他已揮手拍出。
此時,孟星魂的心思都在莫待的身上。他想不通,一個在青英會上被方清歌推到台上的人,竟躲不過他随手彈出的并無多大殺傷力的靈力。他正觀察莫待的傷勢,沒想到梅染會突下殺手。等他看到梅染出招時,已來不及閃躲。
“不要!”莫待拼盡殘力一躍,挺身擋在孟星魂身前,硬生生扛下了梅染的掌力。這一掌的威力遠非那兩點靈力可比,他感覺生命正以流水的速度消失。
孟星魂愣住了:“你……你為什麼要救我?”
莫待咳出兩大口血,撐住最後一口氣道:“我受傷不是你的錯,是我技不如人……我輸得心服口服!這場比賽很公平,任何人……任何人都不得為難孟公子!”
“你……!罷了!”梅染無心多說,抓住莫待的胳膊騰空而去,直接到了禁地的桃花林裡。他将莫待帶至桃林深處的草堂,安放在窗前的榻上。那是他夜靜時望月的地方。
莫待已失去意識,深陷昏迷。梅染用黑紗蒙住自己的雙眼,揮手褪去莫待的衣衫。他要用他的靈力為莫待續命,否則莫待熬不過半個時辰。他的手不小心碰上了莫待的肌膚,猛地縮了回來。攥拳默坐片刻後,他才又将雙手準确無誤地放到莫待背部的穴位上。
至純至陽的靈力源源不斷地送進莫待的身體。一炷香後,他總算不流血了。梅染收了手,替他穿好衣服後才去掉蒙眼的黑紗。
莫待躺在溫暖清透的陽光中,安詳得像是熬夜後貪睡不起的人兒。梅染緊握雙拳,站了好一陣才替他拔下鎖魂簪,解下抹額。長發散開,鋪出一枕亮如水光,黑似深夜的愁緒。慘白的臉龐上,淺紫色的六棱雪花依然栩栩如生,沒有半點傷損。梅染第一次發現,這潑墨似的黑和霜雪似的白放在一起,竟好看得讓人心動。
一隻相思鳥落在窗台上,嘀啾啼叫,婉轉歌喉。不知道它為誰歌唱,又為誰停留?
梅染收回目光,準備給傷口上藥。他盯着莫待胸前血淋淋的傷,不知不覺中雙手又攥緊了。左思右想盤算了大半天,他才動手。不到一個時辰,他便破了自己遵守了數萬年的兩條血誓:不與女人親近,不替女人寬衣解帶。他不知道是該自扇耳光呢,還是該宿醉一場。哦對了,他也曾立誓終身不沾酒。想到此,他搖頭苦笑,很是無奈。
他打來溫水,開始清洗傷口周圍的血迹。手指碰上一點硬物,細看什麼也沒有。他又按了按那處位置,确定自己的感覺沒有錯。想了想,他小心撥開傷口上的血肉,一根隻有發絲一半粗細的銀針赫然眼前。是孟星魂的暗器?不像。那銀針寸許長,軟如絲綿,無異味也無毒物附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他撚着銀針,試圖将其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