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沒事。就是……就是突然想起我姐姐了,她也喜歡這對鈴铛。”
“這麼漂亮的東西,自然是人見人愛。”許是那道勒痕太過礙眼,莫待玩笑道,“先生的修複力倒不如我這凡人?”他凝生命水于指尖,細細塗抹在梅染的手腕上。剛塗完,那勒痕就愈合了,像從未出現過。他又試了試手鍊的松緊度,确定不勒手才放心。“先生要陪我去冥界,身上不能有傷。我這是為自己打算,先生不必謝我。”
“我還有事要處理,你慢慢吃。”梅染拎着酒壺飄然而去,一直走到草堂的最深處,望着天空長長久久的沉默。他拽了拽那巋然不動的手鍊,忍了千萬年的悲憤和痛苦在這一刻湧上心頭,如火山噴湧而出。他嘶聲怒吼,發洩着萬千情緒,一滴淚也沒有。
夜幕降臨,月白風清。
三生石前,莫待正尋找春二娘和陰魂的名字。大半個時辰過去了,他眼睛都看花了也沒看到那夫妻二人。
梅染緩步而來,手裡托着飯團:“更深露重,你跑這裡來做什麼?當心着涼。”
“來看看故人是否依舊。”莫待說了陰魂和春二娘的事,問道:“要滿足什麼樣的條件才能緣結三生?”
梅染一拂袖,三生石起了變化。那密如繁星的名字隐去,隻留下春二娘和陰魂的。奇怪的是,足足經曆了六世之久,春二娘的名字才和一個叫李響的男人牢牢結在一起。
“這是什麼情況?他們夫妻情深,為何不能來世就再續前緣?”
“昔日春二娘流落風塵時,曾有人以真心相托,皆被她所誤。她雖命苦卻并非完全無辜。她要把這些情債都還清了,才能重新回到李響身邊。而李響一生隻鐘情于她一人,他會在轉世輪回中孤身等幾世,才能等到春二娘。”
“流連青樓煙花巷的男人,哪兒來的真心?又何來真情一說?如果這樣少情寡義的歡場風流也要用一世姻緣來償還,叫那些傾心相待的人情何以堪?”
“逢場作戲,露水歡愛,是孽也是緣。雖上不了風月簿進不了輪回盤,到底也是一樁情事,需得償還。當然,隻有彼此真心相愛的人才有資格将名字寫在三生石上,進入生生世世的輪回,并在輪回中等待命中注定的愛人。”
“命中注定?”莫待見三生石又恢複了原狀,慢聲問道,“先生命定的戀人是誰?”
梅染目光輕顫:“守護姻緣的人不能動心。七情六欲對我來說是多餘,是禍非福。”
莫待追問道:“是神的規矩不許先生動心,還是先生沒遇到心儀之人,無法動心?”
“突然問這個做什麼?”梅染彎腰将飯團放到地上,借機躲開莫待探詢的目光。“你要替我牽線搭橋?”
“我又不是媒婆。我隻是有點想不明白,先生這樣的人怎麼會沒有心儀之人?不過也好理解,能讓先生動心的必得是方方面面都可以封神的神仙人物,不是那麼易得的。得等,得耐心等。”
梅染自嘲地笑了:“我倒不知我竟值得那樣好的人。”
“先生當然值得!好事不怕晚,我陪先生慢慢等。”莫待掏出小魚幹給飯團,讨好地道,“這魚幹是先生做的,我都沒舍得吃,特意留給你的。看在我這麼有誠意的份上,咱倆講和?”說完親上了飯團的嘴。
飯團的眼珠子頓時瞪得占了大半個臉,難以置信和驚慌無措的神色已溢出了眼眶。它癡癡地看着莫待,仿佛成了一尊連呼吸也沒有的塑像。
“你這是什麼眼神?是嫌棄我麼?”莫待說着又親了一下,滿臉的挑釁與不滿,“我就親,怎麼了!小小靈獸竟敢嫌棄本公子!你還瞪我?再瞪我試試!不想活了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的胡子一根一根全部揪掉!”他兩手拽着飯團的耳朵,将它扭向一邊的腦袋扳正,第三次親了它的嘴,然後将它還給梅染。“你不喜歡我,那我也不勉強你跟着我。從這一刻起,咱倆一拍兩散。”數落完飯團,擡頭看見梅染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忙端肅表情,背着手朝草堂走去。
“我……我哪有嫌棄你!”飯團的聲音帶着絲絲顫音,還有些許慌亂,“我從未被人親過,不知該如何回應是好。”
莫待喜笑顔開,立馬轉身指着自己的臉頰道:“每次都是我向你示好,也該你禮尚往來了吧?”
“你……你确定要這麼做?你不後悔?”梅染的嗓子似乎也有些幹澀,不似平時那般清透,“靈獸隻會親吻自己的愛侶。飯團若這麼做了,你就要負責它的一生。”
“哈?負責一生?”莫待打了個激靈,“當我沒說過。”
梅染眸色一暗:“你嫌棄它是妖非人,不是同類?”
“非也!我對飯團的喜歡并非男女之情,它對我亦無愛戀之心。我們隻是朋友,我當然不能如此行事。”莫待正色道,誠懇地為剛才的行為道歉。“我已心有所屬,将來你也會遇見讓你歡喜的人。我們彼此支撐,在各自的世界裡前行,可好?”
飯團垂着腦袋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後跳上海棠樹不見了。
“聽說靈獸隻有找到它的另一半時才能化成人形?”
“是的。靈獸想要脫胎換骨,必須要等那個與它彼此傾心的人出現。”
“糟糕了!”莫待悔道,“我剛才不該那樣逗它。”
“你沒有惡意,它不會介意。你……你很愛淩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