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個意思。”莫待追上兩步,與梅染并肩而行。“我知道是我太貪心了,可我就是不甘心啊……”他聲音暗啞,帶着些許顫音,“不想要我,為何要生我?生了我,為何又要抛棄我?到底我犯了什麼毀天滅地的罪,惹得他們這般厭惡?”
梅染的心揪痛得厲害,卻平靜地道:“那人說了什麼,讓你這樣感觸?”
“他說我是巫族的人。江逾白與我相識也并非巧合,他是巫族前聖女的侍衛長,跟着我是想确認我的身份。”莫待沒将黑衣人的話如實相告,挑揀幾句不太要緊的說了。“那人還說巫族的人一直在找我。個中緣由他沒言明,說我很快就會知道。”
“你信了?”
“撒這樣的謊太容易被戳穿,他有說謊的動機但沒有說謊的必要。聽江逾白話裡的意思,他确實是來找我的。”莫待想起黑衣人的話,問道,“先生,靈力有沒有氣味?”
“沒有。靈力有顔色,有形态,有強弱,唯獨沒有氣味。它跟生命水最大的不同在于後者有着獨一無二的特殊氣味,連神界的醫聖也調配不出一模一樣的來,誰也無法冒充誰。而且生命水的氣味隻有生命有過交集的人才能聞到,比如,對方喝過你的生命水或用你的生命水續過命。還有,靈力不挑對象,隻要你釋放靈力,别人就能感受到。高手之間隻要感受過對方的靈力,再次相遇時就可以依據靈力辨别出對方的身份。極個别的絕世高手還可以改變自身靈力,僞裝成他人。不過,想改變靈力必須滿足一系列極為苛刻的條件,風險極大,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屈指可數。”
莫待嗅了嗅胳膊:“我身上可有什麼氣味?”
“跑了一身汗的汗味。”梅染不動聲色地輕吸一口氣,将那股清淡的藥香吸入肺腑,微微皺眉,“你真該沐浴了。”
莫待癟嘴道:“剛才還說不嫌棄我!”
“放心。再嫌棄也不會趕你出草堂。”
“切!那人說他是魔族,此話可信?”
“可信。他的靈力乃魔族特有,裝不出來。”
莫待揉着太陽穴道:“魔族重現,三界必有災殃。為什麼世間的紛争總是無休無止?”
梅染看他那頭大的樣子,莫名想笑:“從最初的六界相争到現在的三足鼎立,世間的紛争已經少多了。”
“怎麼說?”莫待瞪着一雙求知欲極強的眼睛問,“我雖熟知江湖事,對神仙妖魔的傳說卻知之甚少。請先生詳細告知。”
“你不知道也正常,很多事早已湮沒在歲月的塵埃中了。”梅染目光微沉,似乎在考慮從哪裡說起。“六界會盟後,冥界恢複了最初的地位,不問世間事,不受神仙管,隻聽閻王令,與神界平起平坐。神界脫離了輪回道,依舊掌管天外天,下轄仙界和人間界。仙界以琅寰山為中心,屬地遍布四海八荒,奉帝後之命行事,以神君為尊,享凡人朝奉。妖界永居幻境,可修仙可成神,不受神界轄制。人間界地大物博,國家繁多,人口龐雜,以生死陰陽為界:生為人,活在陽間,歸皇帝管束;死為鬼,遊蕩在陰間,由閻王判去處。魔族,也就是真正的魔界,目前以老毒物帝柔為首,居混境為家,所到之處必有禍事,最為黑暗卑污。鑒于冥界、神界和妖界的特殊性,世人将他們從六界中剝離出來,各成一體。時間久了,人們就習慣以三界代指世間萬物。本來,仙、人、魔三界各自為政,互不幹涉的盟約非常利于和平共處。奈何總有那不安分的常常因為私心和欲望作祟。無解的是萬物皆有欲望,有欲望就會有是非,有是非便會有紛争,根本沒有休止。好在神界和冥界始終保持中立與公允,妖界在和仙界大戰一場後再次回到隻掃門前雪的狀态,各界的紛争終究是少了。”
“這是我第二次聽見有人将魔界和魔族分得這麼清。對很多人而言,說起魔界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天慕山,是謝家。”
“天慕山雖有小妖小仙混居,卻并無魔族,還是以人類為主,不過是背名而已。倒是真正的魔界,都快被遺忘了。”
“若是謝三公子聽見先生這番話,怕是要感激涕零。”
“我要他感激做甚?你先前彈到黑衣人身上的是什麼?”
“微香蟲,比微塵還細微,肉眼根本看不見,是長風的獨門跟蹤法寶。”一說起顧長風,莫待眉目頓時舒展,面有得色,“這微香蟲隻要沾身,很快就會鑽進毛孔,蟄伏不動。一年之内,天涯海角,隻要再見,我都能夠認出他來。”
“所以,你才會說後會有期?”
“是。後會之期,指日可待。”
“那他的身份也将不是秘密。”
“對。而且,我剛才擺手時放了一隻母蟲在他身上。孕期一到,母蟲就會繁殖。到那個時候,凡是跟他近距離接觸過的人都逃不過我的追蹤。”
梅染着實意外了:“這麼厲害?”
莫待得意地道:“那是!長風從小就研究它,花了很多年才培育成功,金貴得要命。一般情況下我都不舍得用。”
梅染正色道:“這麼厲害的東西我也想要。回頭讓長風教我?”
“好啊!包在我身上。”顧長風的成就得到了肯定,莫待比自己得了獎賞還高興。“等他有時間了我就叫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