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十萬火急的事妾身也沒膽夜闖皇宮。求娘娘成全!”
“公公,您怎麼看?事情确實很急麼?”
“也說不上多急。不過既然甯王妃來了,總不好叫她白跑一趟。”
“這倒也是,甯王妃進一次宮不容易。那本宮去試試吧,大不了被聖上責罰。”林翩翩的目光停在蕭露蕊的紅色披風上,嘴角微動。“公公,忘憂宮你是熟慣了的,麻煩你替本宮好生招呼甯王妃。聖上很快就來,甯王妃别着急,先喝口茶緩一緩。”
顔槐玉眉開眼笑,謝過林翩翩的擡舉,引着蕭露蕊到前廳等候。
時間不長,蕭堯穿戴整齊出來了。他似乎很生氣,又像隻是沒有睡好有些困倦。剛與蕭露蕊照面,他便徑直伸出手去:“東西呢?拿來。”他說話的口氣異常冷淡,全然是與蕭露蕊不熟的神情。“是誰給你的?”
“是妾身找到的。妾身進香回府後,打算将源兒的遺物全部整理掉,免得日後王爺見了傷心,無意間竟發現源兒的書架上有一道暗格,裡面放着這枚印章和一把短劍。源兒的衣食住行向來是妾身一手操持,他有什麼東西妾身最清楚不過。可這兩樣東西妾身以前從沒見過,也沒聽他提起過,實在讓人費解。妾身愚笨得很,看了很久也沒能看出這兩者間有什麼聯系,還請聖上指教。”
“思源喜歡結交江湖人士,這印章多半是别人送給他玩的,倒不必大驚小怪。”蕭堯随手把印章扔給顔槐玉,自顧自玩着子母劍,臉上的困乏已一掃而光:“好劍!好劍!”
蕭露蕊接着說道:“妾身本想将東西給王爺,又見印章上刻有皇家圖騰,擔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就找了個由頭把王爺灌醉了,然後趕進宮來見聖上。”
“嗯,你做得很對。”蕭堯的目光已經黏在了劍上,頭也不擡地道,“這短劍可否留給朕?朕要好好研究研究。”他舔了舔劍尖,用劍一點點劃破手臂的皮膚,看血蜿蜒出一帶不規則的圖形,興奮莫名。
蕭露蕊的目光随着血遊走,攏在袖中緊攥着的手慢慢松開了:“天下萬物皆為聖上所有,這劍自然也不例外。”
“說得好。”蕭堯瞥了蕭露蕊一眼,目光晦暗不明,“朕這就派人送你回府,也省得甯王醒了見不着你起疑。”
蕭露蕊謝過聖恩,在侍衛的護送下回到甯王府。她冷水沐浴,穿上蕭思源替她縫制的新衣,然後鋪紙研磨,給蕭逸寫信。筆落在紙上數回,都隻留下一個黑點,便沒了下文。到最後,純白的信箋紙上隻寫了一句話:“王爺,将來不管是誰問起龍紋印和子母劍,你都一口咬定從未見過便好。”她靠在蕭思源的床頭,握着信紙的雙手交疊在胸前,帶着舒心的笑緩緩閉上了雙眼。
第二天清晨,甯王妃蕭露蕊因太過思念兒子,自殺身亡的消息迅速傳遍了皇室。蕭堯得到奏報後,追封了蕭露蕊和蕭思源,撥黃金萬兩用于修建母子二人的陵墓。
晴川把這件事禀報給林翩翩時,她正在梳妝。梳子停在她鬓邊,很長時間沒有移動。之後,她用梅花如意钗绾起一頭長發,簪了一朵新鮮的天堂花在發髻間,淡淡地道:“早起時聖上的心口有點不舒服,你去把莫公子送來的那枝千年人參找出來,本宮要親自下廚為聖上熬湯補身體。”
晴川答應着去了,隐約間聽見林翩翩歎了句:“如此聰明,如此勇敢,又如此可憐!蒼天無眼,造化弄人啊!”
高高的宮牆上,一隻雛鳥在母鳥的陪伴下跳出鳥巢,準備練習走路與飛翔。或許是眼前富麗堂皇的宮殿和萬紫千紅的秋景讓雛鳥不知所措,它将腦袋埋在母鳥的胸前,受驚似的驚聲尖叫,死活不肯挪步。母鳥後退幾步,一會兒溫柔地鼓勵它要勇敢,一會兒嚴厲地訓斥它的不合作。拗不過母鳥的堅持,它顫巍巍歪歪扭扭地走了兩小步,沒有意外發生。母鳥給了它一個熱烈的擁抱,高興地說:瞧,這世界沒有你想的那麼危險!
林翩翩想起胡冰清母子和被她自己設計打掉的她與蕭堯的孩子,心中萬般感慨。她命宮女放些好吃食到牆上,讓兩隻鳥吃飽了再練。哪知宮女剛靠近,母鳥就叫了起來。雛鳥更是吓得夠嗆,一哆嗦掉下地,折斷了脖子,撲棱幾下就沒氣了。
在母鳥驚痛的哭啼聲中,風吹着落花緩緩邁向季節深處,那裡埋葬着二月的春光,四月的柳絮,六月的胭脂,八月的茉莉,很快還将會有十月的楓葉,十二月的白雪。
見我流淚不止,風歎道:“我想安慰那隻母鳥。但在我看到她的眼睛後,我知道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旁觀者能安慰失去孩子的母親。那種痛,應該是萬箭穿心,恨不得生啖仇人心肝後自己也跟着死掉吧!”
或許是我抽抽噎噎的哭聲驚醒了莫待。他問我為何傷心,我便将蕭露蕊母子之死如實相告。他聽後久久望着天空,眼神異乎尋常的悲傷。我看見他的眼角有淚花閃爍,眼珠一動又沒了蹤影。“蕭露蕊怎麼會知道龍紋印?”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