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看不慣你這副自以為是的嘴臉!”薛馳月找回理智,自認為站在道德高處沖着秦栀諷刺一笑,“一面跟别人勾勾搭搭,轉頭又同哥哥山盟海誓,明明早就分開多年,現下又來欲擒故縱,你憑什麼以為個個還喜歡你,你當你......”
薛馳月倏地站起來,話音戛然而止。
秦栀拎着穗子在半空晃了晃,穗子下墜着一枚田黃石印鑒,那是薛岑的寶貝,是他幼時随父去往明州時恩師所贈,他視若明珠。
當年秦栀和薛岑鬧僵,便把薛岑送的東西悉數歸還,有些遺落的,諸如這枚田黃石印鑒,自然而然就留了下來。今日她本想借舊物勾起薛岑舊情,讓他通融一二,告知明英殿案件具體細節,誰知薛岑不在,東西倒用在薛馳月身上了。
嘲諷變得軟弱無力,不為人所信服。
薛馳月一步步走下來,目光死死盯着那枚印鑒,直到秦栀面前,才窩囊地咽下怒火:“這不是你的東西。”
“那是誰的?”
潘思敏本在觀望,見狀忙扭開頭,思忖片刻後從側門去了西廂房。
薛馳月咬着牙根,低聲:“你明知故問,你當将它還給哥哥。”
秦栀輕輕彎唇:“我偏不。”說罷,将那穗子往上一勾,印鑒攥進掌中,頗為挑釁的回看薛馳月。
薛馳月惱羞成怒,三步并作兩步沖到她腳邊,呼吸間雙肩劇烈顫動,那眸子似要燃起熊熊烈火般。
“怎麼,要搶?”
秦栀不退,微仰着下颌睨向薛馳月,雙手順勢背在身後。
薛馳月覺得頭昏腦漲,眼冒金星,恨不能将秦栀撕成碎片,可她又清楚知道,秦栀從來都不是善罷甘休的主兒,誰若招惹她,她便同誰計較到底。
秦栀吃軟不吃硬。
“你怎樣才肯放過我哥哥。”薛馳月覺得羞恥,她原先是要秦栀難受的,可這枚田黃石印鑒的出現,徹底叫她知道哥哥的用心,這是連她都讨要不來的東西,哥哥竟早就送給了秦栀,而秦栀仿佛不以為然,她便知道,不管自己做什麼,秦栀都不可能傷心。
她根本不在乎哥哥。
秦栀對上她染霧的雙眸,目不轉睛,少頃後拎了拎唇,将那枚印鑒随手擱在旁邊的桌案上,穗子窸窣滑落,吊到半空蕩來蕩去。
“替我還給他。”
薛馳月一把握住印鑒,怕她反悔一般緊緊攥住,斜眸觑向秦栀,“隻這樣?”
“我跟他早就沒可能了,說什麼放過不放過,可笑。”秦栀轉頭往外走,覺得很是無趣。
薛馳月追了幾步,見她陡然停下,心髒霎時提起來。
“不過,你要是再敢挑釁我,我不介意做個壞人。”
桃花眸中沁着薄笑,她看着薛馳月,忽而莞爾,繼而灑脫離開。
馬車内的博山爐早就滅了熏香,秦熙等的焦灼,隻恨不能替秦栀将一切處置了,見人面無表情上來,一把拽住她手臂,待車簾落下,便迫不及待詢問。
“怎麼樣?”
“薛岑不在。”
秦熙怔了瞬,旋即反應過來:“薛馳月是不是譏諷你了?”
“沒有。”
“說實話。”秦熙不放心,掰過她的臉仔細觀察她的眼睛,見那桃花眼熠熠生輝,不帶半分淚光,這才稍稍松了口氣,仍是不信,“薛馳月那厮好容易逮到機會,怎麼可能不落井下石,都是薛家人,她可沒有薛妃和薛岑丁點風骨。”
秦栀沒答話,阖眸假寐,她不知道嫁進安國公府這條路究竟還能否行得通。
薛馳月常邀約潘思敏留用晚膳,久而久之,薛岑為了避嫌,往往在署衙忙碌到暮色四合,各院掌燈,估摸潘思敏該離府時,才騎馬姗姗而歸。
這夜聽門房上小厮說起白日裡有位四娘子來尋他,他登時便急了,問了兩句,得知四娘進了府,不過盞茶光景便又離開,他就知道四娘是見了誰。
“她給你的?”薛岑未解官袍,望着桌上那枚田黃石印鑒看了許久,聲音竭力平靜。
薛馳月哼了聲,頗不服氣:“若非我在,她怕是還要借此印鑒糾纏哥哥,這樣珍貴的東西,哥哥起初便不該送她,而她既與哥哥分開,三年前理應歸還,焉知她霸占私藏這麼久,是不是想繼續吊着哥哥。”
薛岑伸出手,指尖觸到印鑒,停住。
她留着,他總以為他們終歸還是有可能的,盡管早已決裂,可她還保有他的印鑒,這是他們兩個的秘密。
而今,他連最後一點念想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