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栀看不懂他們兩人間的對話,隻是手勢停下來時,兩人齊刷刷看向自己。
沈厭開口:“萌萌想看我們玩樗蒲。”
秦栀霎時想起宮宴時同他賣弄的場景,便毫不猶豫點頭答應,她也想看看,究竟是誰技高一籌。
簪了禦衣黃的小娘子端坐在方桌前,長睫微垂,挽起袖口的右手輕搖慢晃,她側着臉,神情既松弛又專注,腮頰如煙霞般燦燦,微啟的唇沾着一點茶水,盈盈柔潤。
沈厭摩挲着手中的投子,指尖是異常滑膩的觸感,掀起眼皮,小娘子恰好沖他狡黠一笑。
他眼神靜靜的,手指停在半空,渾身上下都沒有動,隻有一處不受控的猛然躍起,呼吸屏住,那處跟着懸在半空。
五子在桌上散開,長眸輕掃,全黑,擡眼,是那小娘子驕矜自信的笑臉,眸中神采奕奕。
呼吸重啟,那處倏地墜落,左胸似發出“咚”的一聲響動。
撲通,撲通,持續而強烈。
“四娘赢了!”沈萌激動地探身上前,伸出手歡快地比劃動作,唯恐秦栀看不明白,拉起她的手拍了一掌,舉起,沖沈厭得意笑着。
她當然赢了。
沈厭握着投子,淡淡一笑:“我都還沒落子,怎好提前分出輸赢。”
秦栀抑着神采,點頭道:“世子請。”
沈厭應聲,五指随意一抛,投子甩出,有一枚還滾到地上。
桌上四黑,兩人不約而同看向地面,白在上,是雉。
“秦四姑娘,你赢了。”
語氣溫柔,就像是情人間的刻意縱容,秦栀怔住,少頃後腮頰滾燙,頗有些不自在。
紅景叩門,秦栀得以喘息。
“他來國公府找我?”冷風一吹,那股莫名其妙的暧昧随之驅散。
紅景壓低嗓音:“薛郎君不肯告訴奴婢究竟所為何事,隻說現下必須要見到姑娘,否則便一直等在門口。”
“無賴。”秦栀瞥了眼閣内,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提前離開。
沈萌不舍,失落的抱着她胳膊,秦栀哄了許久,她才咬唇松手。
待其背影離開視線,沈厭眸底的光冷淡下來,起身抓起大氅,朝外走去。
紅景陪着秦栀,紅蓼去車上取來帷帽,兩人為秦栀穿戴好後,從公府側門離開,斜對過的路口,薛岑不知在那等了多久,肩上頭上都是墜落的雪沫,許是站在暗處的緣故,曬不到太陽,他渾身上下都透着股陰森森的寒意。
“怎麼,躲了那麼久,終于肯見我了。”秦栀先發制人。
隔了薄薄的帽紗,薛岑看不清秦栀此刻的表情,但他能猜到,必定是高傲輕蔑的,或許還擡着下颌,正眼都沒一個。
他定定看着她,許久。
秦栀擰眉,愠惱,沒了耐心。
薛岑:“換個地方說話。”
“就在這裡說。”秦栀跺了跺腳,很不耐煩,“除非你要說的事,關乎到我父親。”
“除了秦伯父,我們便再無話可談了嗎?”
“當然。”回複的毫不猶豫,肯定堅決。
薛岑笑,眸色深沉:“若我執意,你當如何。”
秦栀不解,下一瞬,手腕便被薛岑覆住,緊攥,耳畔傳來他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齒地低語,“四娘,于情于理,你都欠我一個解釋。”
“放開。”
“不放。”
“薛岑,你瘋了。”秦栀去摳他,他似感覺不到疼痛,不僅沒有松開,反而攥的更緊。
“薛郎君,你放開我家姑娘。”紅景和紅蓼連忙奔上前,左右開弓預備将秦栀從薛岑桎梏下奪回來。
薛岑轉身,一手鉗着秦栀,一手指向她們:“我隻是有幾句話要跟你們姑娘講,不會拿她怎樣,都别跟過來,說完話,我會送她回府。”
秦栀氣急,低頭一口咬在他腕上,惡狠狠的。
帽紗錯開縫隙,薛岑看見她氣惱染霧的眼眸,卻依舊沒有松手。
“四娘,我隻要一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