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栀也覺得奇怪,二房這樣的家裡,竟能生出二姐姐這般端莊和氣的姑娘,也不知是二房運氣好,還是二姐姐托生錯了出處。
紙張都送進炭盆裡,燒成灰燼。
西偏殿稍微開了一溜窗,将燥熱的暖意和煙味疏散開些,兩人聊了許久不見貴妃出來,便對趴在小案兩側,枕着手臂打起哈欠。
沈萌戳她腮頰,笑。
秦栀由着她來,看她好奇的打量自己,便也低頭查看,原是腰間的香囊被相中了,秦栀二話不說,解下來遞到她手裡:“我自己繡的,可别給旁人。”
沈萌拿到鼻間用力嗅了嗅,随後高興的點頭,将香囊系到自己腰上。
“你不難過?”沈萌瞥了眼槅扇。
秦栀不解:“難過什麼?”
沈萌皺眉,繼續寫:“哥哥和寶喜公主在一起,你不難過嗎?他們曾在國子監同窗,哥哥一向不搭理人,唯獨對寶喜公主格外關照,阿姐告訴我,□□後會娶寶喜做娘子,做我嫂嫂,她還問我願不願意。
她說寶喜公主很好,是個良善之人,嫁到公府不會欺負我,我本來想搖頭的,但我點頭了。”
沈萌側過臉觀察她的表情,見她雖然怔愣,但瞧不出幾分傷懷,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既慶幸又失落。
“真正喜歡一個人,要喜他所喜,要寬容大度,更要克己複禮,适時而退。”
秦栀說的很認真,槅扇後的人聽的很清楚。
“所以,我不難過,惟願你哥哥得償所願,餘生歡愉。”
無懈可擊的回答,秦栀對自己的說法十分滿意,尤其看着沈萌那雙充滿崇拜的眼睛,她愈發覺得處置妥當,甚至伸手摸摸她的小臉,像長輩般開口:“你放心,我能放下你哥哥,卻絕不會放下你的,誰叫萌萌生的這般可愛這般招人疼呢。”
兩人正要打鬧,忽聽槅扇處腳步微動,俱是一驚。
扭頭看去,卻是沈厭踱步出來。
秦栀腦子轟隆一響,轉瞬,又意識到桌上的紙尚未焚燒,忙胡亂收起來,趿鞋下床的同時将窩成團的紙藏于背後,狀若平常的微微颔首:“沈世子。”
沈萌小臉通紅,見狀也忙爬下榻沿,趿鞋站在秦栀旁邊,像個小鹌鹑。
落日餘晖透過薄薄的窗紙打在他玄色打底繡金線的錦袍上,畫面硬朗淩厲,他眉心攏着一抹乖戾之氣,擡眸掃過來時,猶如審訊犯人一般。
秦栀攥着紙張,心倏地提到喉嚨,偷偷瞟了眼隔了些距離的炭盆,又默默收回視線。
“走吧。”
幸好,他什麼都沒說,斂了厲色先行出門。
秦栀趕忙将紙張扔到炭盆裡,盯着它化成灰燼,才拉着沈萌的手相繼離開西偏殿。
安國公府的馬車抵達秦府正門時,秦明業也剛好走下馬車,身後跟着兩個女兒,依着秦栀對三房的了解,這像是精心謀劃的偶遇。
三娘和六娘模樣生的清麗俏皮,又承襲了秦明業和戚氏的精明算計,日常往來與人為善,故而結交了不少女眷閨秀,如今兩人打扮莊重,分立于秦明業身側,宛若清水芙蓉一般,既脫俗又穩健。
戚氏是用了心思為她倆修飾的,想要入公府,自然不能過于妖娆。
秦栀微微一笑,沖秦明業叫了聲“三叔。”
秦明業不鹹不淡應聲,裝着不期然的模樣同沈厭作揖問禮。
沈厭握着缰繩,視線從秦栀身上移開,眸光倏然轉暗,眼皮輕垂,似居高臨下的睥睨,然又在秦明業忐忑之時拱手回禮,隻态度淡淡,漠然的厲害。
三娘和六娘施施然走出,将要福身,沈厭卻視而不見,翻身躍上馬背,同秦栀道了聲告辭,調頭馳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