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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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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霁塵疊着腿,甭提多嘚瑟:“正因為是大東家,所以絕對說話算話。”

看着水圖南那不想相信的樣,她繼續感慨着搖頭:“你真讨厭,竟然都不肯相信我。”

“傷心呐,”她裝模作樣歎,“傷心。”

·

處理水德音,說來并不難,隻要穩住水氏織造的生産,不耽誤朝廷交辦的任務,衙門的官爺并不在乎水氏内部究竟是誰在掌舵。

前期已經因各種問題而拖拉許久,至八月上旬,當一道收網命令從狀元巷發出去,它就像根信撚被點燃,一路閃着火花,滋啦沖向原野上随處可見的不起眼的小小星火。

而後星火成片,轉瞬燎原。

是啊,三年前能以雷霆之勢吞并孫氏茶行的人,她三年後的手段,又怎麼會不似摧枯拉朽?

缜密的計謀與狠戾狡猾的手段,多見于文人筆着臆想的權謀篇章,讓人讀來爽快歎服,真實的爾虞我詐并不複雜,甚至讓人不屑一顧,但卻足夠按死那些自大狂妄的人。

東廟縣漆鄉有個名叫張明理的婦人,拖着兩條殘缺的腿,越過本地縣衙,甚至越過江甯道台衙門,将水氏織造一紙訴狀告到總督衙門,狀告水氏織造打死她男人王麻生,抓走她一雙兒女,也打殘了她,搶奪走她家的田和宅。

曹汝城身為兩州總督,是沒有時間親自審理這種具體案件,衙門有關部司接下訴狀,依規轉提刑衙門處理,案子還是落在任義村手裡。

水氏織造經營至今,不是沒有攤上過官司,往常來說,提刑衙門是會根據具體情況,将訴訟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處理,然而這回水德音卻在家中被捕,锒铛下獄,水氏幾個核心人物也沒能逃過一劫。

水園上下亂了套,水氏織造上下亂了套。

水德音身陷囹圄第三日,聞訊而來的水家其他宗枝,氣勢洶洶包圍水園前門,烏泱泱擠滿諾大的水園前廳。

陸栖月在廳上坐着,八仙桌另一邊的太師椅裡,一名須發盡白的老頭,指節敲着桌子問:“織造已經亂了,但是上用綢緞生産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則我們整個水氏都會跟着遭殃,東家大印在哪裡?德音暫時出不來,裡外不能這樣亂下去,叔爺先替你暫時拿着着大印。”

陸栖月坐在那裡,不說話,隻是六神無主地哭。哭得叔爺不耐煩,沖滿屋按捺不住的男人擺手:“去找!”

幾十人得了令,呼喝着就要往後面沖,被水家衆家仆死死堵在前廳裡,吵吵罵罵雙方僵持不下。

“陸氏!”見此狀況,懶得過多假裝的叔爺,惱火地厲聲呵斥,“你這是做什麼!”

大着肚子的王嫖站在陸栖月旁邊,不瞞地回斥:“叔爺才是要做什麼?我家老爺隻是被提刑衙門請去問話,還沒怎麼着呢,各位就迫不及待要來瓜分水園了?”

“放肆!”旁邊,叔爺的兒子指着王嫖,大聲威脅:“你算個什麼東西,竟然敢這樣和水家長輩說話?!别以為你大個肚子就沒人敢動你,來呀,把她給我拖下去關起來!”

幾個男人應聲便要來抓王嫖,被王嫖一把将個裝滿茶水的茶杯,用力砸碎在幾人面前。

她從袖子裡掏出鋒利的把剪刀,吓唬住他們的腳步:“我肚子裡懷的是水德音的兒子,是水園名正言順的繼人,我看誰敢動我!誰想擔上謀害水園繼人的罪名,誰就上前一步來試試!”

身懷六甲的女人突然爆發,倒也一時吓唬住了場面,這些男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不約而同看向上座裡的叔爺。

眼前這一幕,幾乎嚴絲合縫地,和幾十年前叔爺經曆過的水園的争奪場景重合起來。

那是水德音他爹剛死的時候,年輕的水德音他老娘,也是這樣大着肚子,一手牽着不過四五歲的水孔昭,一手裡舉着把殺豬刀,刀尖對準這些姓水的男人們:

“水園的兩個繼人,一個在這裡站着,一個在我肚裡揣着,你們誰想害死這兄弟倆,瓜分走我男人留下的家産,我當場同他刀子見紅,就誰也别活了!”

那時叔爺年少,隻配擠在外面幾圈湊人數,四十多年過去了,水氏家族裡的老輩子們死的死癡的癡,剩下他輩分漸長,在水家的地位逐年提高,沒真品行也該露得他能耐了,面對撒潑的小妾,他還真不當回事。

老頭笑了下,慈祥地開腔:“王氏,你看你講的都是什麼話,誰要害你?誰要害水園繼人?你不要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德音攤事進去了,我們今日來,是找你主母商量辦法的,快把剪刀收起來,不要誤傷了自己。”

他給他兒子遞顔色,他兒子立馬讓旁邊人,上前去奪王嫖手裡的剪刀。

“滾開!”被王嫖用力揮手吓唬,“我看誰敢碰我!”

“好好好,你這樣撒潑,我們也不敢不順着你,免得好心辦壞事,被扣上謀害繼人的屎盆子。”叔爺擺手,示意衆人退下。

圍上來的男人們退開了,劈頭蓋臉的壓迫感随之消散,王嫖不由得松口氣,仍舊把剪刀握在身前:“讓我家的人去狀元巷,找我家大小姐和姑爺回來,等我家小姐和姑爺回來了,有什麼話,叔爺同他們商量!”

叔爺像看笑話一樣看着王嫖:“你這女人,淨說些不講規矩的話,大丫頭是嫁出去的女兒,姑爺更是外人,他兩個摻和不了我們水家的事,即便叫來又能怎樣?還是實際些,想想眼下該怎麼辦吧。”

叔爺連哄帶威脅:“你不給我們東家印章,水氏織造的亂子,你處理的了?耽誤了朝廷交辦的任務,你承擔得了?”

眼前的狀況是,水德音下大獄,三個總務被帶走兩個,水氏織造登時就亂了。

“對,你能處理得了,”叔爺陰陽怪氣,要笑不笑道:“畢竟,要領着一衆掌櫃從水氏脫離的,是你的親哥哥王膘。”

此言既出,廳裡衆人紛紛氣憤地附和:

“要不是王膘趁機搞鬼,織造會亂?他就是想覆滅水家!”

“這女人肯定和她親哥是一夥兒的,她在這裡胡攪蠻纏,好給她哥争取瓜分織造的時間!”

“不要臉的東西,就該把她沉塘!”

衆說紛纭中,王嫖被噎得啞口無言,這件事也是她的意料之外,哥哥做的這些她毫不知情,此刻誠然是百口莫辯,好像水氏現在面臨的所有問題,都是由她導緻的,她萬死難辭其咎一樣。

眼見王嫖被吓唬住,叔爺眼神示意兒子再去奪剪刀,嘴裡繼續說道:“要是嚴格講起來,你這個時候,是不能在這裡出現的,你主母尚未說什麼,你就先不要跳出來撒潑了,小心動了胎氣。”

“滾開!”男人即将觸碰到剪刀,王嫖用力一揮手,險些插傷叔爺的兒子,“無論你今日說什麼,我水園上下就一句話,等我家大小姐和姑爺回來!”

叔爺敢這個時候領人來水園,正是因為水圖南和水氏織造的總務沈其、姬代賢,一并被傳去了提刑衙門。

至于那個所謂的姑爺,叔爺更是毫不在意的,大通東家又如何,他隻是和水圖南定了親,沒真名沒實份,無論如何插手不了他們水家的事。

眼見陸栖月還在哭,叔爺調轉火力,瞄準這個沒了男人做主,看起來比較好拿捏的婦人:“德音他媳婦,你不要隻曉得哭,你也說句話嘛。”

“就是,”廳裡的男人們附和,“阿月嫂說句話!”

在衆人一緻的要求下,陸栖月擦着眼淚,将王嫖的話重複:“我們家裡的事,等我大女兒和姑爺回來說。”

“你女兒暫時回不來!”叔爺感覺自己一拳頭砸在棉花上,動了怒氣,“她也讓提刑衙門的捕快帶走了,那個姓于的小杆子正想方設法撈人呢,德音媳婦,你要是再不趕緊拿出個主意來,水氏織造可就真的要被人瓜分完了!”

面對叔爺軟硬兼施的逼迫,陸栖月但記女兒的叮囑,要麼不停哭,要麼不說話,反正就是不拿主意。

她曉得,水氏織造是官商,不僅生産外售的綢緞,還擔負着為上貢錦的任務,衙門自會派人維持織造的生産秩序,王膘此時應該是被人故意放水,才鬧出那麼點小動靜,結果被這些姓水的人,放大千百倍拿來威脅她。

叔爺和他兒子對視一眼,心裡暗暗焦急,官兵已經暫時接手了水氏織造,不知内情的人不曉得内幕,水圖南被帶去提刑衙門隻是暫時的,最多到傍晚就能出來,現下整個水園内外無主,隻有幫婦人幼女,若是錯過今日,一切都就化為泡影了。

“罷,看來你也是個拎不清的腦子,”叔爺痛心地擺手,轉頭吩咐滿廳姓水的老少爺們兒,“德音出事,王膘趁機作亂,欲使我水氏織造土崩瓦解,我水氏不能坐以待斃,”

說着,他揮着手起身高呼:“水家的男人們!”

廳裡響起衆人渾厚有力的回應:“在呢!”

叔爺激情豪邁:“織造是我們每個水家男人的,我們不能眼睜睜看着它被外人毀掉,去,把東家大印找出來,保護水家的織造呐!”

“是!”幾十個男人齊聲應,聲音幾乎要掀翻屋頂去。

緊接着,這些人把屋裡家具一通打砸,抄起桌腿凳子就和攔在外面的水家仆下,沖打在一起。

紛亂之中,不知何處飛來的茶杯正好砸在王嫖額頭,登時鮮血直流,陸栖月立馬護着王嫖,陳媽媽護着陸栖月,三人磕磕絆絆往角落裡躲。

廳裡打得桌椅闆凳亂飛,花瓶擺設砸碎滿地,慘叫聲此起彼伏,血腥味很快散開,就在這時,乍然兩聲鞭炮炸開般的巨聲響徹前庭。

鬥毆的近百号人同時鎮住,尋聲而望。

耳邊的打砸餘音似乎尚在,水園門口,兩支朝天發的火铳槍口還在冒着白色尾煙,一整排黑洞洞的槍口齊刷刷地對着衆人:“飛翎衛在此,全部蹲下!”

靜谧的前庭裡,咣當一聲脆響,不知誰手裡的砍柴刀,重重掉在青石地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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