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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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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泰第等人對湯若固的忌憚,來自于大邑皇宮那位皇帝大伴——總管太監吳用。

湯若固是吳用的幹兒子,外人不曉得他們之間有什麼,外人隻覺得,隻要吳用還在宮裡一日,江甯便沒人敢動湯若固。

至于深宮裡的那些事情,外地的大臣倒是不得而知,在史泰第收到朝廷這份公文時,湯若固必定也收到了來自内廷的相關命令。

任義村當場捶桌子了:“那怎麼辦?我們好不容易才把水德音那老東西打垮,把湯若固按下一頭,難道要眼睜睜看着他東山再起?再騎到我們頭上來?史兄!”

他問史泰第:“你覺得,季相府會接受孝敬從多再變少?”

此刻,被于霁塵把心裡最大的擔憂翻到明面上的史泰第,臉色同樣非常難看:“我說任兄,你就不要再在這裡拱火了,我們這不是正和霁塵商量辦法麼,你别急呐!”

說着讓任義村别急,史泰第自己也是不知所措了:“去歲多加的十五萬匹絲綢,年底多為國庫收入這麼多,”

他勾起食指比出個九:“我早該料到,那十五萬匹絲綢,隻是朝廷對江甯的試探,而今成功了,那可不就是要把江甯吸幹榨淨?”

“改稻為桑,改稻為桑,”史泰第喃喃重複,憂心忡忡,“上面的人隻需要動動嘴,千難萬險,得要我們拿命去蹚,做得好了,是織造局的功勞,出了岔子,罪責便全在我們身上,這不是活生生要逼死人麼!”

“也,不一定。”于霁塵的聲音比史泰第更低,清秀中透着無力,字句出口,竟然讓人感到莫大的希望。

史泰第和任義村立馬眼睛發亮,齊刷刷看過來。

收到着兩道目光後,于霁塵反而怯懼了,嘴角輕動,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哎呀!霁塵呐!”任義村急脾氣,兩手握拳在身前抖,“有話你倒是說啊,跟老哥哥們玩什麼欲言又止呢!”

于霁塵的肩背又坍縮幾分,看起來同樣矛盾糾結。

片刻,史泰第松了口氣,替于霁塵道:“霁塵是想到織造辦了吧。”

他說的不是句疑問,而是句陳述。

此話出口,任義村的反應,正好說明了于霁塵猶豫的原因。

他豁然起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威勢逼人:“好你個于鐵驢,你這就非常過分了啊!”

他伸出手,厲害得五根短粗的手指都在用力:“成年桑樹二十萬畝産二十萬匹絲綢,桑苗便轉為五十五萬畝,多出來的三十五萬畝,最多兩年亦可長為成年桑樹,”

他的大巴掌簡直要怼到于霁塵臉上來了:“則多出來的桑,又能多産多少絲綢,你當我是個傻子?”

這男人,真不曉得他是怎麼做到一州提刑的,說他有腦子,他關鍵時候拎不清,說他沒腦子,他倒是算得清楚賬:“我們都在一條船上,平穩渡過風浪是共同目标,所以那些桑樹我就忍了,可是織造辦是我們牽制湯若固的最後手段了,是我和老任的保命符,你竟然敢打織造辦的主意!”

無怪乎任義村如此跳腳。

織造局下分為織造署和織造辦,前者直接由湯若固帶領的那幫太監管理,而織造辦,則是屬于官商管理,再效力于湯若固的織造局。

朝廷畢竟财力人力有限,為最大限度利用民力,朝廷特意設置織造辦做為中間人,一邊通過朝廷政令把洋商引進來,一邊将自己手裡的資源介紹給民商。

民商依附于官方能和洋商做生意,如此賺來的錢,大頭當然屬于朝廷,同時也不會放任洋商在本國随意發展,破壞大應國的本土經營環境。

這些年來,為牽制湯若固的織造局,史泰第和任義村,一直暗中把織造辦牢牢攥在自己手裡。

他們也是通過織造辦的經營,才得以源源不斷地,向大邑的季相府孝敬金銀。

這般要命的存在,是他們老哥倆和前任織造局總管鬥死鬥活才鬥來的,又鬥死鬥活才沒讓湯若固奪回去,織造辦是他們活命的法寶,怎麼可能交給于霁塵!

說到底,他二人對于霁塵仍然存在疑心,并非是絕對的信任。

這廂裡,于霁塵已經吓得跪倒地上,磕下頭不敢起,渾身發抖,簡直是吓壞了。

見任義村就這麼爆竹一樣炸了,史泰第簡直頭大,他用盡全力在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上按幾按,這才勉強冷靜下來。

“任兄,”他一手擺擺示意任義村坐下,邊彎下腰用另隻手拉于霁塵起身,和顔悅色道:“霁塵你快起來,老任就是脾氣爆了些,沒别的意思,你不必這樣,快起來,快起來。”

于霁塵讓任義村給吓壞了,被史泰第拉着拉了好幾下,才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半邊屁股落在椅子上,額角挂起汗珠,忐忑不安,隻肖稍有點風吹草動,“他”都會第一時間再跪下來。

在官門面前,無論多麼厲害的商賈,皆該如此恐懼,連皇商也不例外,“士農工商”從來不是人們口中輕飄飄的一句調侃。

見于霁塵仍舊怕得厲害,史泰第責備般看任義村一眼,好生倒了茶遞到于霁塵手裡,耐心安慰道:“霁塵正是說出了我心裡的想法,我二人可謂不謀而合,來,吃口茶,我們歇一歇。”

說完,在于霁塵聽話地低頭喝茶時,史泰第和任義村交換了眼神,這波試探,他兩個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得可謂天衣無縫。

在任義村方才拍桌子後,于霁塵但凡敢有半句解釋,史泰第便會立馬把她排着這件事的外面去。

如此,他們就可以徹底把朝廷新下達的五十萬匹絲綢生産量,全部壓到湯若固身上——當然,他也無法從中獲取任何利益,他們自己,則隻需要負責執行朝廷的改稻為桑命令,在規定時間内,向織造局交付規定數目的桑林即可。

季相府的意思,是要他們兩個老實些,莫要插手這件事,但當巨大的利潤放在眼前時,哪個正常人會不心動?

朝廷要求江甯今歲年産五十萬匹絲綢,那便需要五十萬畝肥壯的成年桑樹,整個江州也湊不夠五十萬畝成年桑,必定得要百姓改稻為桑,則必要牽扯到耕田買賣,從頭到尾,處處都是錢在燒。

良久,于霁塵終于緩過勁來,用力吞咽口茶水,尾音輕顫地開了口。

神色和措辭具是小心翼翼:“任大人說的,是人之常情,可是任公容禀,大通乃二位引到的江甯,我為二公效犬馬力,大通無論是吞并昔日的孫氏茶行,還是吞并後來的水氏織造,大通所置辦下來的産業,歸根到底都是二位的,”

說到這裡,于老闆真正恐懼的事便在言語之中多少透漏出了幾分:“小人一介賤商,承蒙二公信賴而有今日,待二公哪日用我不順手,說棄便也就棄了,小人不過是這江甯棋局裡的一顆棋子,二公若心有顧慮,便請高擡貴手,放小人回家去吧。”

去歲二十萬匹絲綢生産已是江甯勉力而為的效果,于霁塵硬撐過來的。

如今朝廷下令改稻為桑,要江甯承接五十萬匹絲綢生産,稍有不慎便是腦袋搬家,史泰第任義村是被巨大利益吸引,才想要攪和進這件事裡,于霁塵心生退意才是最真實的反應。

更重要的是,一旦這件風險極大的事情出現些許問題,毫無疑問,于霁塵這個布衣商賈,是最适合被推出去當替死鬼的。

見于霁塵猜到了自己的用意,任義村悻悻閉上嘴不說話,一個勁沖史泰第擠眼示意。

史泰第當然得出來充當“和事佬”,比哄自己親孫子還要有耐心:“霁塵這話就說得我們二人,沒處擱這張老臉了,你也說了,都是人之常情,畢竟事關重大,老任不得不謹慎些,”

說着,他假嗔任義村:“老任發什麼呆,還不趕緊過來給霁塵斟茶賠不是?”

“我!”任義村回以瞪眼,他可是堂堂朝廷三品大員,進士出身,怎麼可能低三下四給一個賤商倒茶認錯!

“不必了,小人不敢當。”于霁塵就坡下驢,沒真讓任義村下不來台,她擡起頭,萬分感激地看着史泰第,忠心耿耿道:“政令既下,二位若是實在想再多為江州百姓,從湯若固那裡争取些利益回來,織造辦是唯一的辦法,功成不必在我,若是二公有需要,小人這就回去整理商号,将之轉交給二位。”

“沒必要,霁塵,這話說的就賭氣了啊,”任義村清清嗓子,勉強拉下面子道:“老哥哥那裡新得十幾個舞姬,待你身子好些,到老哥哥那裡吃酒,若是喜歡看哪個跳舞,你就直接帶走,老哥哥絕對不小氣!若是不想讓家裡曉得,老哥哥給你找地方!”

這般示好,邊等同于示弱,于霁塵得雙手接着,不然就是給臉不要臉,她沉着臉沉默片刻,道了句:“我要裡面跳舞最最好的。”

此言一出,幾人間緊繃的氣氛豁然松弛,針鋒相對般的質疑也如退潮般遠去,任義村哈哈大笑:“沒問題,隻要霁塵你消受得起,老哥哥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那便這樣說定了,”史泰第道:“湯若固應該也會很快找你過去,我們商議一下,屆時到底該怎麼辦。”

于霁塵這才算是松口氣,安心在椅子上坐下來。

史泰第和任義村對視一眼,無聲一笑,仿佛在說,看,對付小孩,這種手段最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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