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手中的傘向她傾斜,雪色貼附在鏡片上,未來得及落下,便被哈出的霧氣融為了純液,滴落在靜寂的夜。
蘇絲弦是美麗而善變的巫娘,翻譯是她的特長,卻把世界譯走了樣。把太陽的鎔金譯成了流銀,把烈火譯成了冰。
此刻,她們都在竭力隐藏着彼此一知半解的秘密,渴望在這種不清不楚的關系中經年彌久的過活。
蘇絲弦在車上打了個電話,說要來兩份老樣子。那邊接頭的人十分爽快的應下,轉手便把店後門的密碼發給了她們。
顯然蘇絲弦應該是慣犯了,毫不費勁的便在寸土寸金的南鑼鼓巷附近尋了個長久的車位。
二人并排走在不算亮堂卻足夠寂靜的小巷中。蘇絲弦将鑰匙往兜裡一踹,看着像警犬一般,警惕的打量四周的沈星川,突然笑出了聲。
“這店是陸老師和庭蔓姐的朋友開的。學院七十年校慶的時候,我們來這裡吃過。”
沈星川想着,這時間能精确到這般地步,自己應該也就來吃過一回,倒是不用裝認識了。
密碼剛輸了一半,一位娃娃臉模樣的中年男子便從裡頭打開了門。大大的眼睛眨巴兩下,比門口的照明燈還要亮上兩份。
“熊大剛才跟我說得時候,我就知道是你倆。這時間點,陸柏她能放人都見鬼了。”
這人是擅聊天的,自門口到小包間的一路上,話就沒斷過。
“是是是。還是吉吉國王您英明!”一道京腔将尾音拖得老長。
沈星川擡眼望去。隻見一位身材足矣去做健身教練的寸頭男人推門進來。
他手上端着一個果盤,上面擺着蘋果、香蕉、橘子這些家常水果,疊得整整齊齊跟藝術品一樣。
“幾個老戰友給寄過來的,二位勞累,幫忙給消滅消滅。”
熊大?吉吉國王?自己這是進動物園了?沈星川微笑點頭,隻道了聲謝,便安靜的聽着蘇絲弦和他們自電影聊到小鮮肉的绯聞,又扯到今年京城的物價。
聽人東拉西扯的聊了幾分鐘,沈星川這才知道高壯些的男人姓熊,那位斯文白淨的姓侯。這店便是二人搭夥開的。
“可别,就他那張千年沒表情的死臉去招呼客人?好幾個小朋友都找我投訴了!”侯先生剝了個橘子,遞了一半給蘇絲弦。
“得得得,我的錯。您這個知心大叔可趕緊招呼客人去吧。”熊大面子上倒沒挂不住,隻掐了一把他的後脖頸,把人提溜到外頭去點單招呼客人了。
到門口,眼看四下無人了,熊大才悄默聲地問:“小蘇家那口子怎麼比前些年瞧着還像個啞巴?”
“現在流行的霸道總裁就是多幹少說、默默付出的款式!”侯先生整了整領子,一副你不懂得表情。
熊大啧啧兩聲,沒好氣的說道:“少看點小說吧你!小心老花!”
吉吉國王翻了個白眼跟在他後頭:“那叫近視!”
蘇絲弦一手撐在桌上拖着下巴,另一手不停地刷微博。
看熱鬧的網友們顯然對被粉絲空瓶的熱搜興趣乏乏,不然如何能把沈星川這個晉江在逃總裁的詞條刷到了前五。
不出所料的,認老公、認老婆、認親媽的認親三闆斧高高占據評論首位。
蘇絲弦從手機上挪開眼,瞅着對面正襟危坐,端茶喝水的人。捉弄的心思一起,就難以克制。
“老婆~老公~總裁大人~您最喜歡哪一個?”
沈星川正浏覽微博熱搜第一:蘇絲弦庭蔓時隔多年再相會詞條。此刻雞皮疙瘩與血液同時向天靈蓋湧去,半口水嗆在喉嚨裡。
用紙巾捂着咳了幾聲,正緩過勁來,屏幕便被王大花的微信通話界面占據了,手指一滑點了擴音公放。
“沈總,蘇絲弦在哪裡?”
剛想開口,沈星川就見對面的蘇絲弦雙手合十,可憐巴巴的給他使眼色。
被可愛沖擊的沈星川艱難的定了定神,開口道:“熱搜第一。”
此刻再想裝不存在也裝不下去了。蘇絲弦難以克制的笑聲,顯得電話那頭王大花的沉默格外整耳欲聾。
“蘇絲弦!給我接電話!”
本着吃飯前不處理公事的理由,蘇絲弦心安理得的接連挂了王大花三個電話。此刻在劫難逃的講電話改為聽筒模式,擱在耳邊。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沈星川隻覺得蘇絲弦臉上的笑容明顯一僵,雖然幾經掩飾,确是怎麼都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