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川眸色微沉:“隻要上了稱,真相這東西能論上個幾斤幾兩的,那就是買賣了。”
“至少,我們得保證這東西能'體面'地從過我們手上移交上去。”蘇家大姐側目看她,“畢竟,能力有限。”
“軟着陸嘛,誰還不是被裹挾着走呢。”沈星川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上面獲得想要的平衡,蘇家獲得了漂亮的投名狀,沈家獲得了斷尾求生的機會,而商榷——。”
“會獲得一份漂亮的政績。”一道清朗的男聲插了進來。
兩人回頭,崔昂不知何時已站在不遠處,手裡拿着一杯咖啡,唇角含笑。他穿着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西褲,金絲眼鏡後的目光銳利而深邃,比起初見的時候此刻更像一位學者。
“商先生。”沈星川微微颔首。
商榷走近,語氣随意:“二位怕是還沒來得及看新聞吧。沈老先生心髒病突發,已經申請保外就醫了。”
沈星川嗤笑一聲:“可真是時候。”
“不過這回的主角可換了人。”商榷捏着手機,笑眯眯地将上面的字遞給她們看:“剛收到消息,沈星潭被人舉報了。”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醫院病房,在深灰色的羊絨地毯上投下一片冷金色的光斑。
雪白病号服被沈慎穿得如同筆挺的西裝,他面容沉靜地靠坐在病床上,指間夾着一支未點燃的雪茄。
眼角的皺紋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深刻,灰白的鬓角梳理得一絲不苟,絲毫沒有半分生病的模樣。聽到門外的騷動,他隻微微擡了擡眼皮,指腹慢條斯理地摩挲着雪茄的煙身。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沈星潭踉跄着沖了進來。他西裝皺巴巴地挂在身上,領帶歪斜,額前的碎發被汗水黏住,眼底布滿血絲。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他的聲音嘶啞得可怕,手指死死摳住門框,“你早準備着了!我的那些賬目......”
沈慎終于擡眼看他,目光卻平靜得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這個畜生!”尖銳的女聲從走廊傳來。沈夫人踩着高跟鞋沖進來,精心打理的卷發淩亂地散在肩頭,那猩紅的指甲在幾乎要戳到沈慎臉上時被保镖死死往後拉住。
“你連親生兒子都算計!你忘了我哥當初是怎麼幫你的!幫沈家的!”她身上昂貴的奢侈品套裝皺得不成樣子,妝容被淚水暈開,在眼下拖出兩道黑色的痕迹。
沈慎輕輕歎了口氣,把雪茄放在床頭櫃上。
不知何時倚在門邊的沈星池突然輕笑出聲。她今天穿了件黑色襯衫,襯得膚色愈發蒼白。修長的手指間把玩着一個銀質打火機,“咔嗒”一聲,火苗竄起,映得她眼底一片幽藍。
“您覺得一個沒腦子舉報父親,結果險些把自己拉下馬的侄子。”她慢悠悠地說,“舅舅還會繼續護着他嗎?”沈星池走向病床,高跟鞋在地毯上踩出沉悶的聲響。經過沈星潭時,她突然伸手替他整了整領帶,動作溫柔:“你太心急了。”
“你這個吃裡扒外的賤人!”沈夫人突然撲向沈星池,卻被沈星潭攔住。她歇斯底裡地掙紮着,珍珠項鍊崩斷,珠子噼裡啪啦砸在地毯上。
她轉向沈慎,聲音突然低了下來,帶着破碎的哭腔,“當年你犧牲了她們,現在又要犧牲星潭...下一個是不是輪到我了?”
沈慎終于動了動。他伸手從床頭櫃的抽屜裡取出一個牛皮紙袋,輕輕放在被子上。“你兒子挪用公款的三筆證據,”他的聲音很輕,卻讓整個病房瞬間安靜,“足夠量刑。”
沈星潭踉跄着後退,撞翻了輸液架。玻璃瓶砸在地上,碎片四濺。
沈星池彎腰撿起一塊玻璃碎片:“父親這邊的賬目問題是假的,但是你的這個。”她漫不經心地說,"可是鐵打的。"
沈夫人放棄了一切禮節絕望嘶吼着:“你想要的不就是我們手裡的股權嗎?沈慎!你這輩子到底在幹什麼?他們都是你的孩子啊!”
陽光突然被雲層遮住,病房陷入昏暗。沈慎靠在枕頭上,面容隐在陰影裡,隻有那雙眼睛依然銳利如鷹。
“公司股價、家族基業。”他輕聲說,手指輕輕敲擊着那個承載着冰冷血液裡罪惡傳承基因的牛皮紙袋,“這些才是我的孩子。”
窗外,一隻烏鴉落在樹枝上,發出刺耳的叫聲。看着母親被架着身子拖出了病房,沈星潭大笑着掙脫開保镖的桎梏。他站直了身子,整理好衣領。最後望向自己姐姐的眼裡,滿是一顆棄子對另一顆棋子的哀悼。
沈慎靠在床頭,目光緩緩轉向沈星池,眼神中竟有了一絲審視:“這小子一早就把兒子交給了你,倒是學會怎麼當個好父親了,”
“家族傳承不過是權力的遊戲,親情是可交換的商品。” 沈星池拿出紙袋裡面早早便拟好的股權轉讓協議和領養協議,看着這份将侄子變兒子的荒唐玩意兒時,她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我隻知道,誰對我好我就得十倍百倍的還回去。誰欠她的,我就要千倍萬倍的要回來。誰讓您當年安排那位傅小姐接近她的時候,用的是給我這個白血病人骨髓配型的由頭呢。”她緩擡起頭來,直視沈慎的眼睛:“不能親手送走您,還真是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