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冰涼。
睜開眼睛,入眼所及一片黑暗,感覺不到光亮,聽不見絲毫聲音,全世界似乎隻剩下自己,五感丢失功用,連同精明的大腦也在這能将人活生生逼瘋的環境中變得遲鈍。
藍染眨了眨眼睛,即便這個動作在陰暗冰冷的環境裡不可能被任何人看見,他的雙眼清明,片刻失神彷佛一開始就不存在。
他當然無從得知,為何恢複意識眼前所見是全然陌生的地方。
——什麼都看不到,甚至不曉得這裡是何處。
但是他一點也不慌張,對于詭異的遭遇萌生了好奇。人生就像一首耐人尋味的樂曲,有低潮部分,也有高昂的部分,特别的奇遇是命運在畫布上撇下的色彩,他不會去抗拒它們,别緻的事物總是能帶給他新鮮感。
聽覺受到水的阻礙變得朦胧不清,皮膚體會得感受傳遞中樞,似是冷血動物的舌頭舔舐着獵物。
獵物?
被自己溜号得出的形容逗笑,扯動嘴角,有大有小的氣泡往上漂浮。藍染就算在全然陌生的環境,依舊不露半點失态,一雙冷漠的眼裡不見慌張。
彷佛浸泡在終年無光的地底洞穴,四周寂靜無聲,吸收了一切溫熱,剝奪人類最基本也是最具影響力的感覺系統。
有什麼異樣的東西在深處蠢蠢欲動,螫伏着、等待出手的關鍵時機。
毫不掩飾的惡意,紮人的感覺反應在逐漸喪失敏銳的皮膚。
有東西窺伺着他。
挖掘隐匿者,思想受沖擊的剎那,漆黑空無的景色多了無數屍骨,由死亡堆積的墳冢,有些尚未化為白骨的死者沒有眼睛,張大的嘴宛如黑洞,它們蠕動身軀,在地上爬着向唯一的生者探出手,扭曲的面孔訴說對死亡的恐懼與不甘。
那是來自地獄的哀号,就像風穿過縫隙制造的回響,負面情緒緊随揚起的塵風撲面而來,心髒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般,傷痕交錯像蜈蚣攀附着暗黃的手臂,帶着泥土的手抓住了腳腕,用力到快要把骨頭捏斷。
藍染半垂眼臉,如簾眼睫遮擋了深邃晦暗的眸光。
他突然笑了,漫不經心地,似乎什麼也沒有放在眼裡。藍染邁開腳步,在屍堆中行走,拖曳數名拽着他的腳不放的軀體,手臂猛地探出捕捉目标,卡着脆弱的脖頸提高,打量着錯愕轉變為扭曲的面孔。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發現我的存在?!
事情脫離掌控,暴躁而猙獰的面孔,乍看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平民百姓,氣息卻無不顯示濃重的違和感。
散開的黑霧包覆,面容變得模糊,隻于那雙因為激烈情緒翻騰在黑暗中無比清晰的眼睛。
為什麼?可能是因為——我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強吧。
有些人天生注定不凡,你不這麼認為嗎?輕聲說着,藍染胸膛微微震動,低沉的笑意充滿磁性。
他的視線并未一直停留在被他抓在手中,黑漆漆看不見真面目的人形上,随意朝旁邊一瞥,整個空間産生不穩定的波瀾,畫面扭曲着。
藍染挑起眉梢,他無意間看見金色飽滿的光華,一閃而逝,卻在他的腦海留下深刻的影子。
手中的人形消失了,地面、天空,包括滿布的屍體,全部都不見了。
“藍染……藍染——”
略帶着急的呼喚在耳畔環繞,眼皮底下的眼球動了動,在多了幾分欣喜的呼喚下,藍染緩慢地睜開眼睛。
天草四郎還是靠那麼近,再往前一些就會碰到他,迦爾納蹙起的眉頭看見禦主清醒後松開了,彷佛大石落下。
湖水綠的眼沉澱了時光,靜谧迷人,迦爾納恢複他習慣擺着的冷淡表情。
曾經的禦主說過他不是話多而是話少,自那時起,迦爾納就在想怎麼解決這個問題,但更大的問題由此衍生,擁有看破一切僞裝的能力,個性又是有話直說,正直過了頭的迦爾納時常會因為這樣得罪人。
雖然不讨厭,但是迦爾納自己也知曉他不擅長交流,在遇到藍染這位奇葩禦主前,還曾懷疑過人是否真能用言語互相理解。
天草四郎看上去似乎松了口氣,也有了開玩笑的心情,“吓了一跳,我還以為需要一點措施才能讓你蘇醒呢,比如,一個吻?”
手肘撐着床鋪起身到一半的藍染猛地一頓,他的大腦理解天草四郎的意思,直起半身坐在床上,無奈的瞥了語出驚人的從者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