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銀發往後梳的中年大叔歎了口氣,他脖子繞了條褐色圍巾,白衣白手套搭配黑色的褲子與及膝外套,他手裡拿着手機,看着上面表示對話中止符号,不禁出聲歎息。
泉鏡花是今年才被組織吸收的新人,戰鬥力不俗,被上級當成聽話的傀儡,負責追殺違反組織命令與對組織利益造成損害的人,要對她下達指令非常簡單,隻是打一通電話過去就可以了。
少女不會拒絕,也沒有拒絕的權利,她被動接受來自上級的命令,再順從命令去殺人,她心裡不想這麼做,卻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
長期壓迫下做了最出格的行為,就是在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眼前尋死,因為她……不想再殺人了。
廣津柳浪同情遭遇悲慘的少女,但也僅隻于此,他分得清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違反組織紀律的行為,是他們不可碰觸的禁忌。
泉鏡花固然可憐,但對于這廣大的世界來說,這樣的人有很多,不缺她一個。
黑發少女在武裝偵探社醒來,她愣愣地盯着天花闆,沒有絲毫處于陌生環境的戒備神态。
這裡是……
泉鏡花腦海中浮現銀白發色的少年,對方的行為着實出乎她的意料,讓她滿心錯愕,不曉得該做何反應。
與謝野晶子離開幾節車廂遭到破壞的列車,找到昏過去的中島敦,和呆愣在原地的泉鏡花,她任命的把兩人帶回基地。
别懷疑,失去意識的中島敦就是她親自扛回去的。
與謝野晶子治好中島敦的傷勢,幫泉鏡花做檢查,發現少女隻是因為長期勞累而睡着,就在泉鏡花休息的床邊拉了張椅子坐下,等待少女蘇醒。
中島敦在客廳來回走動,焦躁的模樣讓脾氣不怎麼好的國木田獨步理智線斷裂,他猛地起身,吓了中島敦一跳。
“啊……抱歉,吵到你了嗎?”
“沒錯!”國木田獨步手裡拿了本書,他瞪着中島敦,一手插腰沒好氣地道,“你在這走來走去也沒用,等人醒了與謝野會告訴你。”
用别扭的方式表達關心,中島敦理解國木田獨步的意思,感激的道謝。
是啊,人就在那扇門後,他不需要急躁。
中島敦整理好心情,正巧就在這時,與謝野晶子把門打開告訴他人醒了。
中島敦和國木田獨步帶着泉鏡花去了附近的一家店,本意是要從少女口中得到有關太宰治的消息,别忘了他們武裝偵探社還有人是失蹤狀态。
事情怎麼演變成現在這樣,中島敦表示他也不明白。
“呃……”
“嗯……”
中島敦瞅着坐在對面的少女,泉鏡花捧着碗吃得很開心,雖然臉上沒表情,但看不停嚼啊嚼的嘴巴就知道。
國木田獨步忍了又忍,決定放任暴躁情緒尋找發洩出口,他扯着少年的衣領怒吼,“我為什麼要請敵對陣營的人吃飯啊!”
“别激動!别激動國木田先生!”
辦不到!
國木田獨步猛力搖晃中島敦,過一會兒心情好不容易平複下來,才說起正事。
“太宰在哪裡?”
“我不知道。”
泉鏡花放下碗筷,眼睛看着金發男人,态度配合,隻不過說出口的内容并不是國木田獨步想聽的。
國木田獨步嘗試不同的切入方向,确認泉鏡花對港口黑手黨而言隻是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他不再浪費時間,起身走了出去。
“等等!國木田先生,你要走了?”
國木田獨步停了下來,他用過于嚴厲的目光注視中島敦,“你是怎麼想的?”
“……?”中島敦愣了愣,遲疑道,“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你救了她,帶她回武裝偵探社,都沒有想過?”
“呃,下意識的就這麼做了……”
國木田獨步看着狀況外的少年,眉間的溝壑更深,“你做好心裡準備了嗎?她犯下的罪,在你決定接納她的那一刻起,都将由你來背負。”
中島敦張了張嘴,凝望國木田獨步決然的背影,随後低下頭。
就算國木田先生你這麼說,我也不可能……對她不管不顧。
中島敦眼中的世界很簡單,甚至有些單純過度,他看見需要他幫助的人,于是便伸出援手,泉鏡花那時的眼神驅使他的身體做出回應。
身在地獄卻渴求光亮,這類人最好招攬,隻要你能滿足他的願望。
——給他看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中島敦沒想太多,國木田獨步的警告他聽進去了,卻沒因此思考對策,或者說,臨時要他想他也想不出來,甯願順其自然。
他帶着泉鏡花到附近商街走走,目的是散心,看見喜歡的食物就買下來,更貴的東西他買不起,但一些小點心還是可以的。
兩人在休息處坐下,這裡很安靜,人流量不多,附近有一個噴水池,中島敦看了噴水池一眼,和藍天一樣明朗的心情讓他勾起嘴角。
他很努力的找話題,如果能讓少女露出笑容就好了。
“你……”沒能說完完整的一句話,中島敦睜大眼睛,鮮血從口中濺出,長刀貫穿了他的身體,刀刃脫離,少年在泉鏡花驚恐的目光中向前倒。
血,緩緩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