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亞納米獨自待在房間,閑雜人等離去,留他一個使用這個空間,他垂下眼簾,盯着自己的手指出神,蒼白的皮膚殘留凍傷的痕迹,沒有充份準備就逃出拉古斯王國,危機重重的路途對他的身體是一種考驗。
黑魔法不受控地自體内湧出,大庭廣衆之下,阿亞納米成了拉古斯王國的污點,無數畏懼厭惡的眼神像針一樣,刺痛他的全身。
命運不以他的意志為推動基礎,仿佛無聲嘲笑着過去以一名皇族身份生活了14年的自己。
他回想那一刻,茫然的像個傻瓜般站着,他與拉古斯國王四目相對,最後兩人沒有任何接觸,就被士兵帶離現場。
他所擁有的力量是錯誤,不被世人接納。
少年眼神冰冷,他攥緊手指,于此刻意識到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掌握任何事物。
追殺他的王國士兵全被那個男人解決了,像戰場上的死神揮舞鐮刀,随意的動作,目空一切,手持武器的士兵在那個男人眼裡什麼也不是。
當時阿亞納米半跪在雪地裡,冷意幾乎剝奪了知覺,他的發絲随風晃動,睜大的瞳孔倒映擴散的空咒,死神來到面前,不過是擡手的功夫,靠近他的王國士兵發出刺耳的慘叫聲,鮮血浸染白雪。
阿亞納米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震顫的瞳孔映着帝國軍官的身影,男人發色很淺,青蓮色的眼眸不含感情,一身純白的帝國冬季軍服有金色紋路襯托,高領的厚外套讓一絲不苟的男人多了嚴肅的氣質和禁欲感。
【……來殺我的嗎? 】
阿亞納米與藍染對視,沒有回避帝國軍官冷酷無情的目光,在風雪中守住了他的尊嚴。
藍染擡起手臂,修長的手指劃過空氣,空咒從掌下釋放,構成屬于這個世界的文字,接着,就是鮮紅的液體暈染雪地。
不過眨眼瞬間,男人就将他身後的追兵全數鏟除,吵雜的噪音消失,周圍安靜下來。
——那是他現階段無法戰勝的對手。
“喀。”
門外負責看守的侍衛替主君開門,側身禮讓,藍染如阿亞納米所願親自來見他,身後多帶了一名小跟班。
阿亞納米視線短暫停在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身上,他在觀察,并推測對方是什麼身份。
亞伯特審視的目光同樣對準阿亞納米,他要看清楚,膽敢讓他們陛下流血的是誰。
一開始阿亞納米和亞伯特少有交集,見面次數之所以增加,是因為他們總是忙碌于非公務的陛下又擅自離開自己的工作崗位,亞伯特找不到人,隻好氣勢洶洶地找阿亞納米确認藍染去向。
阿亞納米在帝國生活的第一年,藍染與他相處的次數頻繁到引起亞伯特側目,雖然心情不佳,但尚且年幼的亞伯特已經學會控制情緒,不會遷怒他人。
要是亞伯特不講道理真鬧脾氣,阿亞納米也懶得理會他。
黑龍在高空急速飛行,它張開雙翼,平穩地載着一名成年人,心靈發聲作為傳遞訊息的手段。
【為什麼突然想去第七區? 】
第七區在帝國被許多民衆稱之為“神之領域”,但喀拉彌特不是人類,它能記得第七區是什麼地方就已經是一種進步了。
身為壽命漫長的種族,它執着的東西極少,覺得無聊了還會自動進入休眠,明明它的年紀以龍的平均壽命來算,隻是剛成年不久的龍,也不曉得喀拉彌特何時養成了小老頭似地性子。
“該怎麼說呢?”藍染沉吟片刻,話語很快地融入風中。
“感覺那邊會發生有趣的事情,而且許久沒去了,探望一下故人也好。”
第一句才是重點。
喀拉彌特沒有多言,它扇動巨大的翅膀,将龍背上的人送往對方想去的目的地。
藍染離開軍校不久,理事長才剛指派副官即刻前往第七區,就發生罪犯挾持人質脫逃的事件。
那位罪犯說的就是泰德,泰德襲擊阿亞納米未果,被制服後,在押送過程中反抗成功,不但打暈了要把他關入牢房的士兵,還抓了一名軍校生當擋箭牌。
操縱飛行器的泰德與阿亞納米擦身而過,驚險地避開了阿亞納米針對他要害的攻擊,拖着受傷的身體逃跑。
隻有泰德和那位在旁人眼中倒楣的軍校生知曉,挾持是假的,由他們彼此默契促成的一出戲。
和泰德同期的軍校生叫作米卡傑,有着帝國常見的金發金眼,唇角右側有明顯的十字疤痕,是笑容陽光的美少年,若不是和泰德走太近,他的人氣會更高一些。
米卡傑是泰德在陸軍士官學校交到的唯一一個朋友,不在乎泰德奴隸身份,從未對他投以憐憫的眼神,和米卡傑相處的時間,泰德可以完全放松下來,他能感覺到米卡傑的真心。
很溫暖,也很舒服,這是泰德待在米卡傑身邊時的感受。
像光一樣,驅散泰德内心的黑暗。
米卡傑自知所作所為被發現下場會十分凄慘,但為了重要的朋友,他不顧一切。
“拿我當人質吧!泰德!”
米卡傑對泰德這麼說,他堅定的眼神讓泰德不再猶豫,滿心僅餘無法用言語叙述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