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遵循禮節、細心體貼,能輕易奪得好感,又不會讓人感到有壓力。
若非藍染不曾同意活動邀約,幾次見面也是剛好到附近出差順路過來探望,斧江忠之差點産生彼此交情深厚的錯覺。
雖然殘酷的現實令人難過,斧江忠之還是很喜歡黑澤家這位比同齡人通透成熟的小友。
他在對方身上看見生死無懼的執拗,并從中獲得莫大勇氣,理解死亡并不可怕,世上存在苦痛無法壓垮的脊梁。
說到至今有什麼遺憾,沒能找到祖先寶藏是其一;還有就是,他大概等不到黑澤實現目标的那天了。
斧江忠之知曉藍染有想做的事,但他不了解具體内容,隻盼友人得償所願。
既然說了要去北海道出差,就不僅隻為私人行程。
藍染接下任務,清除當地襲擊居民的喰種,工作告一段落才正式踏入休假期。
他背着黑色劍袋,手提随身行李,按下斧江宅門鈴。
斧江忠之行動不便,利用遠程控制系統幫藍染開門并邀請他進入宅邸。
“好久不見,你的身體還好嗎?”
一來就被詢問身體狀況,藍染笑容無奈,信上說明過,見面後仍不失耐心地答覆。
他的氣色看起來不太好,是因為出差前接受手術的關系,為了降低血液中Rc細胞濃度進行了血漿置換,這種程度還不至于影響他行動。
“我真的很擔心,那陣子完全聯系不到你。”斧江忠之看着友人蒼白的面容,緩緩放松身體靠坐沙發。
“抱歉,讓你操心了。”
“不必道歉。”斧江忠之搖頭,換一個話題:“我們來談談行程規劃吧。”
藍染看過一遍斧江忠之準備的計劃,擡眼點出問題:“地點照你安排,不過這幾個地方,确定要這時間去?”
斧江忠之沉吟:“嗯……那裡回飯店會經過,我想說既然順路,可以看完夕陽再回去。”
藍染對斧江忠之的閑情逸緻沒意見,之所以提出來,也隻是作為知情人的提醒。
郊區夜晚光線昏暗,少有人煙,在外面逗留并不安全。
藍染相信斧江忠之明白這點,會這麼設定路線,是因為他的存在給了斧江忠之稍微出格的底氣。
“要改嗎?”斧江忠之問道。
“不用,可以維持原定計劃。”
旅行起初進行的很順利,藍染擔任司機,負責載斧江忠之前往他想去的地方,就是輪到藍染曾指明的地點,毫不意外的遭遇了襲擊。
藍染止步,他的手放在輪椅推把,讓斧江忠之面朝海洋,一眼望去便能看見海與天的交界。
“稍等我一下。”藍染語氣平靜,提醒斧江忠之不要回頭。
如果他此時耐不住好奇心回頭看一眼,大概會被逼近的危機刺激的寒毛直豎。
隻見堤防上站着一道人影,不知盯着他們所在的方向看了多久,無從辨别意圖,讓人心生怪異警惕,頗有驚悚片裡殺人魔即将動手的既視感。
對方似乎刻意等待他們回頭,懷抱惡意期待着獵物從恐懼到絕望的間的變化,保留驚恐神情倒在血泊裡。
藍染不含感情地與之對視,堤防上的人影在下一刻猛然躍起,身後竄出竹節般的赫子,在空中彎折,帶倒鈎與利刺的捕食器官繞過藍染甩向他身後的斧江忠之!
藍染從劍袋抽出武器,足底貼地穩固重心,刀劍型态的庫因克發出機關運作的聲音,刀身變形,宛如活物。
他做出揮刀動作,明明沒有任何接觸,卻隔空斬斷了漆黑赫子,喰種痛的面目猙獰,撤回赫子沖向他發動攻擊。
藍染調整刀尖角度,第二刀仍未直接觸碰喰種,喰種的頭顱卻在下一個瞬間飛起,身體慣性往前幾步才倒下。
血腥味揉雜海風輕拂而過,斧江忠之沉默望着浪潮翻湧的海洋,手指施力握緊扶手。
高效處理完突發狀況,一通電話通知相關部門過來善後,藍染回到斧江忠之身邊,背上劍袋重新握住推把。
他垂眸,注意到斧江忠之手臂青筋浮起。
“怎麼了?”
“……我在想,是不是做了錯誤決定。”
錯誤是指什麼?将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還是間接造成了生命消逝?斧江忠之不清楚。
藍染想起嘉納明博說過的話。
嘉納總覺得這個世界很爛,比廢墟裡棄置的雜物還要糟糕,堆疊着遍布陳舊污垢,恨不得放把火全部燒了。
藍染内心認同,不斷放大的缺陷導緻這世界千瘡百孔,但即使是在不适合生存的地底,也依然有人拼盡全力生活。
“不用想太多。”藍染語調平穩,“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