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是沒看到我嗎?我這麼一個大活人就站在你眼前。”李行舟靠在椅背上,語氣聽來咄咄逼人,“也不知道逞什麼強,腿都這樣了,你那腦袋裝的是漿糊嗎?”
“沒看到滿意了嗎。”
黃時雨其實也不想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畢竟方才人家确實是救了她,不然她早被那群人追上了,看人臉色說話明明是她最擅長的事。
此刻,她仿佛像個犟種。
李行舟在旁邊看着她擦藥,人長得一副溫柔模樣,上藥的勁兒倒不小,那副陣仗看得李行舟都覺得疼,他從黃時雨手中拿過碘伏,自個重新拿個棉簽,低頭處理黃時雨的傷口。
他突然的靠近,黃時雨呼吸都放輕了些許,生怕又勾出不合時宜的想法,還沒來得及開口拒絕,李行舟那又抛下一個難題給她。
“開口求助很難嗎?”
那雙眸此刻就這樣盯着她看,而後又一字一句道:“還是向我求助很難?”
這一聲無波無瀾的話随着他抹藥的手一同落下,打破寂靜沉默氣氛,同樣敲打在黃時雨心上。
“你幼不幼稚。”
黃時雨氣息重了些,也不知是李行舟下手太重,還是她急于辯駁。
但她知道的,李行舟其實下手很輕,跟她的勁比起來,那就跟羽毛拂過一樣,麻麻的。
李行舟擡眸,“看你這生氣模樣,倒有點像以前的黃時雨。”
兩次重逢,第一次有些滑稽、搞笑,雙方一緻沒拆穿那拙劣謊言。
這一次,黃時雨嗅出李行舟不打算跟她玩下去的味道,這局,是坦白局。
夕陽已經落下,隻留些曲折蜿蜒的餘晖,李行舟就背靠着這些餘晖注視着她,眸光幽深,手上動作沒停,也不說話,似要等她開口。
黃時雨心裡有數,張嘴又是另一番光景。
“你來這裡做什麼?”
李行舟說:“你很好奇?”
人果然都有得寸進尺的毛病,黃時雨覺得她就不該問,抿了抿唇,“沒有,随便問問,這隻是人際交往中最基本的你來我往,跟你問我吃飯沒有,我回答完也出于客氣回你一句而已。”
李行舟像聽懂似的點點頭:“那我出于救了你的份上,問一句發生什麼事了,不過分吧?”
這話說的,拿捏度有進有退,确實,黃時雨沒有立場去回絕,人家這樣問也不過分,畢竟确實救了她。
黃時雨低頭穿上鞋,忍着腳底傳來的疼痛,直接起身,剛走了一步,腳底鑽心的疼,她紅唇一抿,打算走回去。
李行舟注意到她的不正常,上前拽住她的胳膊,往他那個方向扯,跟先前的場景一樣,隻是這一次,李行舟沒把她整個人抱起來,而是扯到方才的長椅上坐下。
“幼不幼稚,黃時雨。”李行舟眸光本就黝黑,這下更深,像墨、像譚,“就算今天是别人在我面前我也會救,你不用有心裡負擔,我也不是以前的李行舟了,沒那麼幼稚,報複前任這種低端戲碼,我看不上。”
“你之前不是問我,恨不恨你。”李行舟看着黃時雨垂頭,彷佛像個做錯事的小孩,特别是她現在受傷了,通過眼睛傳達到心裡,顯然異常可憐,李行舟也不好責備她,陡然間峰回路轉,“答應我下次别逞強了行嗎,你這脾氣很容易吃虧。”
黃時雨雖垂着頭,那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就在李行舟的眼皮下,滴溜溜地轉,顯然是在思考如何回答他第一個問題。
她的心此刻就像浮在海面上,隻要一個浪打過來,所有鎮定自若都将頃刻間瓦解。
聽着聽着,聽到最後一句,她這時候抓字眼是特别厲害,比平常批改合同的時刻還嚴謹,隻是聽到“吃虧”兩個字,恍惚間想到宋朝野跟她分手的那天,也說過這樣類似的話。
這會,黃時雨感覺太陽穴那處跳得厲害。
心想:真TM要命,一個兩個都跟她講這話,果然她眼光不錯,找的男人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黃時雨擡睫,眉間微蹙,突然感覺有些火大,“所以一定要低頭是嗎?”
李行舟回答得很巧妙,“對事不對人沒聽過嗎?”
似是注意到黃時雨的不解,他一字一句道:“比如,我對你從來就是對事不對人,你踹了我,我都當這是癡心錯付,要是換了别人,我早踹了回去。”
黃時雨聽他這拽了二八萬的樣子,特不爽,宛如又回到學生時期,就特别想怼他,這麼想了,也這麼做了。
“我覺得你這毛病還能再搶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