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棉花是豫北農民的主要經濟作物之一。特别是在河口縣，棉花種植面積廣泛，幾乎覆蓋了農民的全部耕地。棉花不僅用于家庭織布和制作面料，更多是供應給縣紡織廠創造經濟價值。由于棉花産量高，以黃橋村為例，種植棉花也成為了農民的主要任務之一?。

隻是從農村土地承包經營制度開始，縣紡織廠所需棉花量逐年下跌，農民隻能把多餘的棉花對外銷售，可由于交通和基礎設施落後，棉花的銷售也面臨較大困難，農民常常需要排隊等待數天甚至一周以上才能将棉花售出?，漸漸地農民就減少了棉花種植改種别的經濟作物。

其實本地種植的棉花品質很好，綿色潔白光亮，長度的整齊度差異小，紡織出來紗線質量高，很适合生産高支紗和高品質的織物。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點，那就是便宜。

夏昭昭調查過，同品質棉花在廣州原材料市場上要貴上50%，這是一個很驚人且吸引人的數字，這意味着以此生産出的衣服将會在兼顧質量的同時更加便宜，也更具有市場競争力。

至于為什麼選在本地建廠而非收購原材料後運送至廣州加工，也是因為本地建廠收益高成本低，而在廣東建廠不僅地皮貴人工成本也高，夏昭昭粗略估算過，用在廣州建廠的成本可以在河口縣建兩個同等規模的紡織廠，省下來的錢完全可以購置先前的紡織設備，生産出的布料品質上也更具競争力。

“聽起來非常具有誘惑力。價廉物美的原材料加上先進的設備，是可以預見的商機，或許還能牢牢抓住這條騰飛的巨龍，成為瓜分布料市場的黑馬。不錯。”

陸明洲點點頭，表示很認可。

就這？

夏昭昭眨了眨眼睛，等了幾秒鐘，見他真的沒有繼續要說下去的意思，頓時有些急了，伸手拽了下他的袖子，像被逗急了的小梨花，露出了爪子。

“那你要不要投資！”

“你說過的，會投資我建廠的。”

“你怎麼不說話？你不會要反悔吧！”

她是真的急了，還有些生氣，松開手，狠狠轉身。

陸明洲見再逗下去就真得要吃苦頭了，連忙追上去把人摟住。

“我怎麼會反悔呢，不就是建廠嗎，立馬建！我就是想逗逗你，我錯了，寶寶不生氣。”

夏昭昭不理他，别開臉，拒絕說話。

陸明洲這才慌了，軟着聲音哄人，“寶寶我錯了，寶寶不生氣，寶寶氣壞了自己怎麼辦，寶寶打我兩下吧。”

他一般用這樣聲線的時候都是在夜深人靜時，現在青|天|白|日這麼說話，夏昭昭腦子快閃過一些畫面，耳朵不自覺發燙。

陸明洲看見了她紅彤彤的耳朵，眸中閃過笑意，擡手捏了捏她那充血的耳垂，聲線越發壓低，暧昧，“不生氣了好不好？昭寶。”

比起寶寶，夏昭昭更受不了他喊自己昭寶，就像是腳底過電，難以言說的羞恥感席卷全身。

她惱羞成怒地拍開他的手，“正經點！”

陸明洲委屈，“那昭寶還生氣嗎？”

夏昭昭臉更紅了，“不生氣了！”幾個字咬牙切齒。

本來她是想順勢反逗他，吓唬吓唬他，結果沒想到他會用這一招耍賴。

陸明洲又黏上去，明明是個大高個，偏偏像是沒骨頭的大狗挨在她身上。

她推他，他就挨得更近，從遠處看，倆人倒像是長在一塊似得。

在外面他們個比個的厲害，私下裡卻是越來越幼稚，有一種1+1=3的黏糊勁頭。

他們都知道彼此相守的時間有多珍貴，所以就格外珍惜，原本羞于展露情感的人都變得勇敢了。

倆人就這樣互相幹擾着走了一段，夏昭昭實在是受不了了，瞥見了旁邊的玉米地，惡向膽邊生，推着他鑽了進去。

陸明洲一臉懵，人還沒站穩，領口就被人扯住。

拽了，但又沒完全把人拽低。

“……”

夏昭昭沉默了一瞬，第一次感受到了身高差距帶來的羞辱。

一下子氣勢就沒了。

陸明洲也在這時反應過來，迅速彎腰，主動把唇湊了上去。

昭寶難得這麼主動，怎麼都不能錯過！

“？”

夏昭昭懵了，本來隻是想教訓一下他，怎麼這人就吻上來了？

她想抗|議，但很快就在和煦的風聲，沙沙作響的玉米葉聲中迷失了自己。

日頭漸漸西沉，老鄉扛着鋤頭來自家玉米地除草，見到被壓彎的一片玉米杆，頓時火冒三丈。

“奶奶個腿，誰鑽俺家玉米地了，就不知道完事了扶起來啊！”

罵着罵着，他看見了壓着石頭下的一張綠鈔，頓時眼睛放光，立馬什麼都不罵了，甚至還想立個牌牌歡迎來鑽玉米地！

回到縣城招待所的兩人各自回了房間，現在還處在沒有結婚證就不給開一間房的時期。

縣城的招待所沒有淋浴，夏昭昭用水簡單擦了擦，嫩白的手臂上有着一道道紅痕，也不知道是被玉米葉割的還是野草劃的。

她盯着那些紅痕，喃喃：“真是瘋了。”

瘋狂。

緻死纏綿的瘋狂。

她捂住了臉，難以置信自己居然還在回味。

夏昭昭。

你真的變了。

她不清楚自己這樣是愛意在加深，隻知道她的目标更加堅定。

再強大一點。

強大到可以無懼地域跨越，日月更替。

可以自如的去見他，而非等他來排除萬難來見自己。

這一刻，夏昭昭明白了，愛不是人生的全部，卻能成為前行的勇氣。

曾經她靠着恨意支撐向前，如今她被愛托舉着向上。

未來，哪怕這份愛改變，她也會在曾經的愛意裡降落。

*

河口縣知道夏昭昭要建廠，還會面向縣内招收員工，帶動縣内人口就業，自然是大大支持。

河口縣荒地很多，适宜建紡織廠的地方更是不在少數，很快就選好了地方。

夏昭昭的廠子不大，是縣紡織廠的一半，所以建起來也很快。

因為這是河口縣第一家私營企業，縣政|府很重視，特意幫忙調集了施工團隊，材料也是縣政|府出面從省城置辦的，可以說夏昭昭隻需要出錢就行，全程都沒費什麼心力。

這就是第一口吃螃蟹的好處，要是再過幾年，私企多了，縣政|府自然就不會這麼重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