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跟着沈菁這麼些日子了,它對兩人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沈菁和謝殊均兩人,都是正常時不太明顯的戀愛腦,事實上他們都離不開對方。
所以答案它很清楚,沈菁活不下去,沒有愛沒有自由,甚至可以說沒有生命。
在兩人的緘默之中,外面的腳步聲漸漸清晰。
朝陽眼見着沈菁周身的氣息從沉寂變得輕松,最後在敲門聲響起的同時臉上揚起笑容。
“菁菁,還沒收拾好嗎?”
對着鏡子調整了下笑容:“好了好了。”
拉開門,門外的謝殊均已經換了身睡衣,前額的頭發微微濕潤,他笑起來的樣子是她最熟悉的樣子。
伸手拉過她:“怎麼有點兒沒誠意,既然都主動發出邀請了,不應該先縮在被窩裡等我嗎?”
“要不你出去,我們重來?”
“倒也不必這麼多此一舉。”
當然,說是邀請同床共枕,謝殊均也欣然應下了,但兩人真的躺在床上的時候,謝殊均摟着懷裡的人,還是一本正經強調:“隻是字面意思上的同床共枕啊,你可别想對我怎麼樣。”
正在他懷裡亂拱、并未意圖不軌的人動作一頓,擡頭看着他。
兩人對視,沈菁無語極了,頂着亂糟糟的頭發就要往後退:“你回去吧,别整的我多饑渴難耐一樣,呵,男人罷了。”
謝殊均連忙按住她,往自己這方攏攏:“沒有沒有,我們菁菁是最端莊可愛的小姑娘了。”
輕輕哼了聲,沈菁順勢埋進他懷裡,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心虛了下。
男人确實是罷了,但謝殊均,她還是會很饞的。
情侶之間該聊的,他們平日裡是完全不落,而對于這個世界來說不該聊的,他們今日也是隐晦着在背地裡說了個不少。
當然,朝陽的存在是不能說的,這并非是關乎信任,而是關乎交易重啟。
算是交了波底,不知是不是心裡的确敞亮輕松了許多,沈菁入睡得很快,朝陽也是早就進入了睡眠模式。
這個房間裡,唯有謝殊均還半睡半醒地回憶着兩人的對話。
不是刻意,像是睡前的小活動,一面回憶着思考着可以怎麼做,一面醞釀睡意。
意識就要沉下去,眼皮子變重,思維變得緩慢,像是記流水賬一樣過着一言一語。
“啊,這個嘛,我們經常說這是個實時監控。”
再一次進入耳朵的話,卻讓他注意到先前被忽略的地方。
大腦恍如被砸了一下,漸沉的睡意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謝殊均猛地睜開眼。
我們經常說……
這個“我們”是誰,幾乎下意識地,想起有回聽見沈菁說話,原本就覺得不像是自言自語,此刻終于敲定——她身邊一定有個他看不見的人,或許,也不一定是人?
懷裡的人睡得很香,安分地呆在他為她圈出來的方寸之隅,一張小臉睡得紅撲撲的,一隻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另一隻手搭在他腰上。
明明是這樣一副全身心依賴的模樣,可驚醒他的這個事實卻明晃晃地告訴着他——她還有事隐瞞着自己。
擡起擁着她的那隻手,食指輕輕勾過她臉頰上的頭發。
指尖劃過皮膚癢到了她,沈菁不自覺地動動腦袋,又似乎感覺到施加在自己身上那隻手臂的重量不見,嘴裡嘤咛幾聲。
謝殊均手臂落下去重新抱住她緊了緊,唇在她額頭上滑蹭,被壓着的手臂擡起手輕撫着她的後腦勺。
感覺到他的安撫,沈菁朝他擠擠,再次沉沉睡過去。
謝殊均當然确信沈菁對他毫無保留的依賴,那在這“毫無保留”之外的保留,就必然是沈菁絕對不能透露的東西了。
夜深深,本該熟睡休息的人卻越來越清醒。
窗簾之外的夜晚靜悄悄的,天上挂着月亮,偶有一兩顆星星點綴着,在熱鬧點的地方還會有時不時的蛙叫。
這房間裡他和沈菁躺在床上,漆黑不見五指。
隻有他們兩個人,可又不止是他們兩個人。
腦子轉得飛快,思路在這片黑暗裡明晰得驚人。
謝殊均很快便意識到,沈菁這一次次重來就是跟這個他未知的存在有關。
這世界最難攻克的,是時間空間,它一定有着極為強大的力量才足以讓沈菁一次次穿梭于時間,一次次重新進入時間的進程。
這像是一個助力。
然而,愛就是這樣,它常感虧欠,也無法控制為所愛憂慮。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謝殊均忍不住去想,沈菁是不是跟它交換了什麼才得到這些機會,而這樣一次又一次重複下去,她又還會不會失去什麼?
原來心疼永遠沒有頂峰。
可面對這個未知的存在甚至不敢過多言語,謝殊均知道,他絕不能讓它發現自己知道了它的存在。
深呼吸,緩緩閉上眼,将所有的情緒壓下去,将嘴邊的聲音咽回去。
原來,菁菁所遭受的、付出的,遠比他知道的多得多得多。
他該怎麼辦,想着這些,每個字都如刀一般,在他心上割出難以愈合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