綻放的煙花是澆在心頭的一桶冷水,前往屍祖心房的道路,或許就如同這連環的關卡,好像永遠也看不到頭。他會用敷衍虛假的笑容恭賀你的進步,事實是他的心房未曾打開過一瞬。尤其是當侯卿靜靜望過來的時候,我好像砧闆上刮去鱗片的魚,赤裸地等待着更進一步的痛楚。
當接觸的喜悅與激動逐漸平靜下來,跟相處的回憶一同波動的是止不住的後怕。内心深處在問:他真的不會殺了自己嗎?
在欣喜與惶恐中,身體感覺忽冷忽熱。
我感到失望。
可我對什麼感到失望呢?
電視畫面中進展到了互相失憶,彼此悲傷守望的劇情。不是男主角脈脈看着女主角不發一言,便是女主角流淚推開男主。她們彼此認定對方心中有一個難以割舍的愛人,而這愛人不是自己。
“這便是你所向往的愛情?”身邊有人忽然發問。
從思索中脫離,視線中侯卿的身影有些模糊。一摸臉頰,我發現自己在流淚。
“自以為是的奉獻,毫無用處的犧牲。”本該跟我培養感情的男人,用辛辣的言語毫不留情地刺破了虐戀情深的表象。
我終于意識到,在嬉笑搞怪下緩緩浮起的違和感到底是什麼。我哭泣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由衷地為見到了夢寐以求的人而感到欣喜。
坦誠地為這男人失憶的現實而感到失望乃至悲哀。
既然給我亞當,為何要讓他缺根肋骨?
缺少了過去的記憶,對我來說除了容貌外全然陌生的男人,真的是我想得到的那個人嗎?
這本是培養感情的最好時機。想必他早就意識到這點,才會提出那個建議,也耐心地跟着我出門、打遊戲。這可能是他有史以來最有耐心的時刻了——因為失憶。而恢複記憶的玄冥教屍祖侯卿,是不會如此溫和且有耐性地等待我的選擇的。屍祖會将我所有的道路都封死,甚至他可能根本不會在乎牽連着我們的契約。
我應該按照眼前這個偶發善心的男人隐晦的建議行動的。應當鮮妍靈動,像朵枝頭正俏的花朵,帶着從前十八歲一往無前的志氣,發誓要得到他。
可我歎口氣問他:“要說實話嗎?”
侯卿颔首。
我斜倚沙發,手掌支着腦袋。對着失憶但不一定失了功夫的屍祖說:“沒有記憶的你,着實讓我無味。要不還是等你唔——”
後面的話沒能說出口就被堵在嘴裡,我瞪大眼睛看向不打招呼就親過來的侯卿。
他同樣睜着雙眼望着我,近距離下他狹長的眼眸居然帶着點深情,引人沉淪。
“我聽到了,”退開後侯卿說道,用手虛指了指我的胸膛。見我呆了,他揚眉補充後文:“你的心跳聲。”
揭穿了我的假象,侯卿顯得志得意滿。他不再追問我,悠然回去繼續他的遊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