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我明知故問,就是想他解釋一個緣由。
侯卿轉身背對我,故意說:“化屍散。”
他早不說晚不說,偏偏我擰開塞子朝傷口上倒的時候說。并轉過身來看我有沒有被吓得倒歪撒出去。
但藥粉撒上去的疼痛已經不容我思考它是否是化屍散了,粘連在傷口表面的粉末迅速将鮮血凝結,緊接着帶來一種類似于酒精消毒的刺痛。區别是酒精潑上去的那一瞬最痛,這粉末每一瞬都像在倒酒精。
我嗚嗚呼痛,并伸手掐上完好的部位,試圖轉移集中的疼痛。
這時早轉過身來的侯卿将笛子橫到嘴邊,吹湊起來。他的指法生疏,調子雜亂。任是我不怎麼接觸音樂,也能知曉他在吹奏哆來咪發唆,古人稱之為宮商角徵羽的音節。
此情此景,有種他不關心我死活的無情感。配上他那滑稽的調子,更夾雜着哀情配喜樂的荒謬。
痛楚漸漸遠去,我試着動了動小腿,發現基本恢複正常。便将藥瓶蓋好,舉着緩緩站起來打算還給侯卿。
但侯卿卻吹奏着笛子遠去。
他既沒有将藥瓶收回去,也沒有吩咐我做些什麼。
隻是用逐漸環繞包圍我的屍體委婉暗示了跟着他走的這個命令。
我沒法給月榕留下什麼記号,我擔心留個信物在地上會讓她生出被人擄走的誤會——盡管這并不是誤會——又看了遠處許久都沒有看到有誰回來。隻能選擇跟上侯卿,希望他要用到我的地方早早結束。
吹了一段時間,侯卿估計是口幹了,但他步子卻沒有停下來。
我跟在他身後,借機問道:“菊花村傳聞的趕屍人,是你嗎?”
侯卿繼續前行不答。
對我來說這是默認。同時他沒有制止我繼續問,就表明現在是可以聊天的狀态。
“村裡面有些富戶的墓被盜了,他們在糾結要不要搬走呢。”我繼續鋪墊。
“有話直說。”侯卿開門見山。
我盯着他後背那團雲紋問道:“客死異鄉者,歸家入土為安。事面你見得比我多,人生你過得比我通透。你為什麼這樣做?”
“不過是些荒唐傳聞——”
“我知道不是你,你為什麼放任别人這麼做?”
侯卿停步,随後轉過身來。這時他面上的表情複歸平靜,隻是人高又背着陽光,面上大半浸入黑暗。唯有鮮豔的紅色亮閃閃的,像海上落日火山餘燼。一切已發生的過去,浸沒在平靜的表象之下。無論他有過什麼樣的情感,此刻全都消散了。
“怎麼?我不應該做?憑你對侯卿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