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眼睛一下就亮了,噌地擡起頭來。
他沒想到自己真的也能幫上容淵的忙,也從沒真正地被人認可過。容淵的這一聲認認真真的“謝謝”,幾乎能抵得過他曾經平生所有的歡喜了。
“真的嗎?”長安高興了好一會兒,仍然有點不敢相信。
“真的。”
容淵忍不住想去親長安晶瑩透亮的眼睛,便竭力克制着,微微阖上眼,将長安重新攬回懷裡,摟得更緊了些,他伸出手,揉了揉長安的後腦勺,柔軟的觸感盈滿手心:“不過有件事,長安是不是忘記了?”
長安愣了半晌,慢慢吞吞地從容淵懷裡把自己挪出來,和容淵對視了好一會兒,撓了撓腦袋,發出一聲很小聲的:“啊?”
容淵笑了,低聲道:“我說過的,從今以後都不會再讓你吃苦了。”
容淵瞧着表情依舊很迷茫的長安,緩緩解釋道:“今早容老爺已經差人将管家的玉章送過來了,等這幾日一應事務都交接過來,以後院裡再支取銀子,便不再是什麼大事了。”
長安整個人呆住,仿佛突然被定在了那兒,周遭的一切都忘了,腦子裡隻剩下了這個消息。
大少爺境遇好轉,得容老爺重用,那是上輩子發生過的事,但是那都是大少爺十六歲以後的事情了。
而且長安清楚地記得,在上一世的時候,即使大少爺滿了十六歲,容老爺也僅是将幾間鋪子交給大少爺打理,在長安離開容府時,管家大權一直都被牢牢地把控在繼主母的手上。
可這一世,事情的發展出現了嶄新的變化……
長安心跳得厲害。
他忍不住地想,這些變化是不是意味着……是不是意味着長安的結局也能發生改變,也能夠變得不一樣?
容淵看着突然變成了木頭的長安,聽着他過快的心跳聲,托着長安的下巴,把他的腦袋擡了起來,叫了他好幾聲“長安”。
長安視線聚焦,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那雙漆黑的眼睛吓了一跳,猛然回了神。
容淵也驚了一下,一把将差點彈出去的長安撈了回來,兩人大眼瞪小眼,容淵忙又伸出手,一下一下地輕撫着長安被吓得不斷起伏的小胸脯。
長安眼睛仍然睜得大大的,像是傻了。
容淵無奈,問他:“這是怎麼了?”
長安這才回神,連忙搖頭。
他不願意對容淵說謊,但重活了一世的事,長安是萬萬不敢告訴容淵的,可被容淵這樣仔細地瞧着,他又覺得自己好像應該說點兒什麼,隻好結結巴巴地說:“沒,沒怎麼,就是有一點驚訝。”
容淵當然瞧得出長安藏着什麼心事,但長安顯然不願意說,容淵也不願意逼迫他。
容淵沒有追問什麼,微微笑了笑,問他:“想知道昨晚這院裡為什麼要鬧那一出嗎?”
長安立刻集中了精神,連連點頭,說:“想!”
容淵揉了一把長安的腦袋,開口說:“因為容老爺是最多疑的性子,聽玉苑中失竊,他便不會隻查這一處,而府中亂象,也不會隻聽玉苑這一處亂,但凡隻要再查出來點什麼,他必然就要懷疑方氏。”
“方氏一旦不再值得信任,容老爺也不會再信任院子其他女人,要再挑一個出來管家,最合适的便隻剩下了我。”
長安摸不着頭腦,默默思索好了一會兒,愣頭愣腦地問:“因為您是容老爺所有孩子裡年歲最長的一個嗎?”
“是,也不全是。”
容淵伸手将滑下去的被褥拉上來,重新将長安裹起來,才繼續道:“一來我無生母,無母家,無處倒騰他這些家産,經我手來管,他是最能放心的;二來我是家裡唯一不懼方氏的人;加之我已滿了十二,要行冠禮也并非不可。”
容淵說:“總總這些加起來,這府上除了我,他便再找不着第二個能接這個爛攤子的人。”
容淵捏了捏長安的臉蛋,瞧着他微微張大着的嘴,和瞪圓了的眼睛,忍俊不禁,問他:“這麼驚訝?”
長安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眼睛亮晶晶的,雪白的臉蛋都有些泛紅:“嗯嗯!大少爺真厲害!”
容淵卻沒有被這個馬屁拍到,眼睛眯了眯,很煞風景地糾正長安說:“不許再叫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