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臂男在旁邊嘀咕一句“不會就這麼瘋了吧,那尾款怎麼辦”。
混雜着淚水,甯諾最後笑着看了母親一眼,那一眼不在有女兒對母親的感情,隻有深深的疲累與解脫。
媽,我還完你生養我的恩了。
甯諾似認命一般木木地被拉扯到車旁,車門剛打開,她一口咬在了花臂男的手腕處,死命地咬着。
重重得一聲“啪”,伴着花臂男的怒罵聲,甯諾倒在了地上,牙被蹦掉了一顆,嘴角溢出鮮血。
花臂男一臉怒相,紋身瘦高個一時沒拉住,花臂男擡腳就要踹向甯諾。
甯諾一動不動,一避不避,她故意咬人,不是為逃跑,而是尋死。
她不知道自己被賣到了哪裡,不是器官處理場,就是妓女那種地方,或者更加畜生的地方。
她不想去,
她隻想着死。
“嘭”
一聲槍響,
“嘭”
又一聲槍響,
兩聲物體栽倒的聲音跟着傳來。
甯諾的眼珠顫了顫,卻仍然不敢動,來得人同綁得人不是一夥的,而且來得人很兇,是亡命徒的那種血兇,不是虛張聲勢。
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吸了口煙,蹲在甯諾旁邊,沒上手,隻皺眉瞧了半天,在她那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臉上仔細打量着。
過了好一會兒,似乎才能确定,他吩咐道:“帶走。”
無疑需要帶走的人是甯諾。
甯諾抖着聲音争辯:“我跟死得那兩個人不是一起的,我不認識他們!”
開槍的男人吸了口煙,呲了呲牙:“那兩個小喽啰可當不起我出手。”
“帶走!”
随後,甯諾被兩個女人按住,其中一個給她打了一針,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睜眼是在一間白色的病房裡,穿着病号服,打着吊針,身上各處被用了藥。
她醒過來不過三分鐘,就有兩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來詢問情況。
她本來不想回答的,結果其中一個醫生好像習以為常一樣,給了她一個平闆,然後點擊了播放鍵。
一分鐘後,甯諾吐了。
那個醫生說:“這是最輕的刑罰,你如果覺得你能受得住,可以什麼都不回答。”
十分鐘後,因為甯諾的萬分配合,有問必答,兩個醫生滿意離開,臨走前還是那個醫生,他說:“不用太害怕,隻要能體現你的價值,刑罰與死亡都不會出現。”
甯諾那個時候不懂,後來才明白他的意思。
養傷的一個月裡,甯諾試圖逃跑過,但她一次都沒有實施。
一是因為那個醫生說,不要逃跑,不然會有懲罰;
二是因為那個醫生說,她如果逃跑,最好一下就能飛出金沙,否則就不要白費力氣了。
甯諾很惜命,她不想就這麼死了,但很可惜她什麼話都沒有套到。那個醫生雖然是個話痨,但由始至終沒有說是誰救得她,更沒有說救她得人想幹嘛。
一個月後,她出院了,營養不良的身體大有改善,身體素質好了很多。
然後,她被送進了一處訓練場,并且被告訴需要通過考核才能活着出去,她是0826号。
這裡的人沒有名字,隻有代号,0826就是她生活在這裡的名字。
這個訓練營一共100個孩子,平均年齡在12/13左右,教練約有24個,除開後勤記錄等人,有20個教練專門訓練他(她)們,一個教練看守兩個孩子。
每個孩子都有各自的每日任務,完成可以照常吃飯睡覺,完不成則有懲戒。前3次懲戒是跑圈、蹲馬步等,從第4次開始的懲罰,為拔指甲、鞭刑、潑鹽水、烙鐵等,懲罰後有專門的醫生會治好他(她)們。
但是一年中犯錯不可以超過12次,當你第13次沒有完成每日任務時,你會被帶走,并且永遠都不會回來。
這裡的所有人都拼命完成各自的每日任務,唯恐失誤累加就這樣沒了命。
林澤那時就坐在監視器前,看着甯諾的訓練日程。
“你覺得怎麼樣?”
陪着林澤看了一段時間的監視器,心裡有數的林誠開口說:“是個有韌性的小丫頭。”
林澤支着腦袋,淡淡道:“也就是說,不夠聰明。”
林誠一愣,失笑道:“這,這怎麼能看出來?”
是啊,看不出來。
林澤叩了叩桌面,“給她換一個教練。”
一個突然加入的孩子,與衆不同的忽然換了個更好的教練。不患寡而患不均,很快就會有嗅到不同之處的人來試探她到底哪裡不同了。
而她本身又會對這樣的“特殊”做出什麼反應呢?
林誠想了想,問:“林哥,你的意思是?”
林澤微微颔首,“心性得多練。”
鷹隼的第一次展翅是被母親推下懸崖,飛起來就可以活,不會飛就摔死在山澗中。
金沙這裡也一樣,隻有經曆得多了,活下去得希望才大。
林誠點頭,明白了林澤的意思,随後故意調笑了一句:“林哥這是要養個童養媳?”
幾乎是說完的下一秒,林誠的後脊骨汗毛全部炸開,冷汗直冒,笑意僵在臉上,他讷讷低聲:“林哥,我說錯話了。”
林澤眼尾掃過來的視線,冷漠無情,猶如蛇蟒盯視獵物,冷血可怖。
“自己回去領罰。”
林誠低頭認真回道:“是。”
林澤将瞳孔轉回,視線離開,林誠無聲擦了擦額前冷汗,說:“林哥,有件事可能需要您過問。”
“那個女人碰了不該碰的玩意,腦子壞了大半,人已經離瘋不遠了。”
那個女人是甯諾的母親,這段時間林澤派人暗中跟着她。
林澤表情仍淡淡的,精緻的容貌沒有表情時竟顯得愈加動人,“順其自然。”
這就是管她去死的意思了。
林誠稍有遲疑,甯諾的底細已經被扒了個幹淨,她對母親可以類比她母親對粉那樣,根本戒不掉。
林澤待甯諾是有兩分不同的,否則不會将人帶回來,還這般照顧。
前段時間林澤派人暗中盯着保護她母親,現在卻又撒手不管了,林誠有些不明白。
盡管不明白,他依然離開去辦了。
林澤看着顯示屏中一臉兇相跟另一個男孩子打起來的小丫頭。
她賣了你,
我買下你,
那你就歸我了。
林諾,
你是我的妹妹,
這一次,
哥哥會保護你的。
*
“我看着監視器,在那個屏幕裡看了妹妹三年。”
我欺騙自己,幻想着如果妹妹沒有死,如果我還有一個妹妹,她應該同林諾差不多大,長得一定很漂亮,因為媽媽就很漂亮。
我是哥哥,我會保護她,我會給她最好的,我會……
“那三年,我處在一個關鍵的時期,我需要力量支撐我走下去。”
當我迷茫,當我疑惑,當我自我懷疑存在的意義,我就會看一看妹妹。
小小的,弱弱的,會受傷的妹妹。
我是哥哥,
哥哥是要保護妹妹的,
所以,哥哥不能倒下。
望着花圃中閉合的花苞們,林澤恍惚之間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林澤,
再忍一忍,
耐心一點,等待将來,
等一個有妹妹存在的安穩的将來。
這一刻似乎有一個不知名的存在在吞噬着林澤的生機,耳邊的呼吸與心跳近乎于無。
“林澤!”
一霎回魂!
落地窗倒映着林澤蒼白如鬼的面色,雖然暫時壓制了精神力使用過度的副作用,但很顯然,見縫插針的,它時不時會刺一下林澤,提醒它并沒有消失。
林澤重新坐回地毯上,略表歉意:“抱歉,走神了。”
“剛剛說到哪了,好像說到了三年後?”
“嗯,那個時候妹妹已經被接到我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