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岚沒說話，默認了。

金以南一眨不眨盯着她，等她給出答複，哪怕答複不是自己想要的，但魚岚沉默了，深深的無力感折磨着她。

每次都是這樣，宿命般的無奈、無力，怎麼都躲不過、避不開，她不懂現在的魚岚，一點都不懂。

滿腔的憤怒無處安放，責備都不知道從哪裡說起，自己好像改變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變，冷靜地蓋上醫療箱，手按着醫療箱，久久沒有動作。

她在想，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魚岚對張成浩不離不棄？差不多算死心塌地，是被洗腦了嗎？固執地認定着他。

自己以前戀愛腦，可不是沒腦子。因為這世自己的介入，讓渣男的出現延遲，而引發了蝴蝶效應？還是現在的張成浩，壓根不是自己所認識的張成浩？

可那就是這個聲音，自己不會記錯的，有沒有可能，現在的張成浩很愛魚岚？前世是因為不夠愛？

金以南被自己的想法弄笑了，說她幡然醒悟，卻還指望着渣男的真愛，能改變一個人，好像有點理解魚岚。

其實她更傾向于，魚岚是不是受人威脅？又不像。

要死。

三翻四次快要問出口的話，她卻啞然失聲，如果可以，這輩子她都不想聽到關于張成浩的名字。

更别想讓她主動去問。

魚岚頂着腫腫的眼睛，望向她。怎麼呢？

金以南想摸摸，忍住了。

腫大的左眼，襯得右邊的眼睛水潤明亮，仿佛回到多年前，坐在酒店裡笑着拉她的女孩兒，她終于問出了口：“張成浩是不是對你很好？”

仔細觀察着魚岚。隻要她搖頭，遲疑……

但魚岚點頭了，毫不猶豫，當她說是張成浩時，右眼裡泛着光，所有的不理解，好像都在她這裡被理解，終于找到可以傾訴的人。

但凡魚岚慢點，金以南都懷疑她是被威脅，有什麼把柄在張成浩手裡，她點頭太快了。

金以南忐忑、翹首以盼的心，如戳破氣的皮球。

這次輪到她避着魚岚的視線，在魚岚看不見的地方，金以南臉都扭曲了，這世的張成浩手段了得，讓自己為他生為他死，為他哐哐撞大牆。

罵不走，打不棄。

還睜着眼說瞎話，如果她沒有聽見家暴的哭喊聲，都要信了。

她快咬碎了牙齒，魚岚臉上的幸福，做不得假。

金以南頭疼，想到張成浩，她面部再次扭曲，轉身面對魚岚時，笑容不多不少，剛剛好：“是嗎？我隻是以前聽說他是個渣男。”

“啊，原來是這樣，不好意思，是我搞錯了。”

“也可能……”語無倫次得她快說不下去，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連忙低下頭，再擡頭目露羨慕：“可能浪子回頭。”說完自顧自地點頭，一副自己相信的嘴臉，笑得幾分讨好：“很、難得啊。”去死吧。

萬事開頭難，開了這個虛僞的口，金以南鐵了心，一定要讓魚岚離開張成浩，否則都對不起自己的委曲求全，先讓她弄清楚原因，到底是被威脅還是心甘情願。

再是，這世的張成浩變了？

想到這裡，金以南疑惑：“那他知道你在金色工作嗎？”

正常男人能忍？除非張成浩對魚岚，全是虛情假意的利用。讓魚岚心甘情願地替他賺錢還債。

實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眼看魚岚越陷越深，傻了吧唧的還要去賣身，她不想管，但自己都不管自己，誰來管？

爸爸媽媽？不知道他們怎麼樣，前世斷絕過關系，不知道魚岚走到哪個地步，那天在醫院，她有接到媽媽電話。

應該都還好吧。

明天讓人查查。

以前不想管，現在要管，還得查查張成浩，她們怎麼認識的，發生了什麼，才能對診下藥。

前世如果有人，好吧，不是沒有人，隻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現在帶自己走出這個迷局的是她自己。

她不相信張成浩改了，隻能是變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三觀根深蒂固，跟随他幾十年的生活習性，不是說改就可以改的。

沒有一個人可以改變一個人，但他可以僞裝，所以，是變了。

換做是她，她也不願意放棄魚岚。

甜言蜜語又不要錢。

還不上賬，可是要命的。

“他知道。”魚岚眼睑漸漸低垂下來，語氣滿是落寞：“我答應過他，隻陪酒，不出台。”瞥向金以南，不言而喻。

“現在不一樣。”

“放心，我不會告訴他的。”張成浩知道也會裝作不知道，誰會信陪酒女的話？就算過去初心堅定，但繁華漸欲迷人眼：“已經六點多，馬上就要天亮。”不想在渣男身上，浪費口舌、浪費時間，更害怕魚岚像以前的自己逮着人就傾訴，現在輪到她成為冤種閨蜜，恐懼自己。

“你還帶着傷，今天早點休息，下午我送你回去。”為了表達自己真的對渣男改觀了，金以南不忘貼心的提醒：“要不要跟他說下？”

魚岚按亮手機：“我已經給他發了消息。”

屏幕沒有任何消息顯示，怅然地解釋着：“他還在睡覺。”

“嗯。”張成浩隻會是張成浩，不會改的，倘若之前還有點懷疑，現在金以南基本放下心。

“走吧，我這裡有客房。”領着魚岚去客房，打開燈，舒适溫暖的大床，映入眼簾：“幹淨的，俞敏敏前兩天睡過，衛生是阿姨才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