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婉一點的說法是“請喝茶”。
相葉羽衣坐在二之宮錦司的對面,她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輕輕抿上那麼一口,半晌後,這才微微擡起下巴,露出一個核善的笑容:“自我介紹一下——”
“相葉羽衣,迪蘭塔尼亞的聖女。”
“哦,就是你啊。”二之宮錦司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完全不在意這個已經被捧上神壇的名号,“穿越者?”
大概是同類之間獨有而又缥缈的感應。
哪怕在茫茫人海中擦肩而過,也會有那麼一瞬間的恍然駐足。
——啊。
——那個人,一定也不屬于這個時代吧。
“這并不重要,二之宮先生。”羽衣放下手中的杯子,陶瓷的材質與杯托相碰撞,發出細微悅耳的輕鳴。
她眼睛彎成月牙的弧度,看上去更加核善了:“上一個在斯蘭塔尼亞搞分裂的還是老闆的偶多多,拜他所賜,我到現在都還是火冒三丈啊……”
“所以。”羽衣死亡凝視,“你是想要這個金手镯,還是這個銀手镯?”
“我能感受到你的這份心情,相葉。”二之宮錦司兩隻手臂大咧咧地挂在椅子兩側,說到這裡,才感同身受地指了指心口,“上位者的鬥争,犧牲的必然是下位者。”
“畢竟這裡是黑暗的奴隸制社會,從上到下的制度都是扭曲畸形的,隻不過是生活在這裡的人不這麼覺得。”
“因為他們早就麻痹了。”
“而我,隻是恰巧站在時代浪潮上,有點良心和雄心壯志的變革者罷了。”
“金錢和地位重要嗎?”二之宮錦司靈魂質問,“我們都來自于文明社會,曾感受過自由的空氣,也曾見到過照耀了所有人的光……到如今,又怎麼能再甘心把性命和未來都交付到所謂的‘王’的身上!”
“這個黑暗的時代需要先驅者!”
“需要身先士卒的革命者!”
“我們生來自由!”
“不如現在迷途知返,加入我的隊伍,我們終将颠覆斯蘭塔尼亞成為自己的王!”
二之宮錦司握着拳頭,情緒逐漸激動。
他聲嘶力竭。
“錯的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
“這個世界!!!”
羽衣:“……”
羽衣親自給他關上鐵門落了鎖。
二之宮:“?”
“犯人言語具有極強的煽動性,危險程度極高,建議小心接觸、嚴加看管。”油鹽不進的聖女閣下把牢房鑰匙還給守衛,并深切叮囑,“當你開始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的時候,你就被精神污染了,這是對女神的背叛,記得要定期去神殿淨化一下心靈。”
重新洗腦一下。
“這個世界的和平還得靠我啊。”解決掉一個隐患的羽衣雙手合十,發出毫無起伏的感慨,“瑞象在此,災禍退散。”
#不愧是我#
“是要等國王回來再進行審判麼?”尤裡·德魯斯跟着羽衣轉身就走,直到走出關押犯人的地牢,碧藍藍的天空好像連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嗯?”
‘這不就是他的活嗎’……這句話被羽衣咽了回去。
看到我堆金疊玉的财富和老闆真情實感的信任了嗎?
拿躺平換的。
說到底——
“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聖女罷了。”
但尤裡還是饒有興緻:“那……羽衣醬之前的世界推行什麼樣的制度?”
“秘~密~”羽衣豎起食指,并不想告訴他,“這不是一個和平的時代,但至少,斯蘭塔尼亞是個不錯的國家。”
“然後嘛。”羽衣比劃了一下,“我是覺得你該研究一下怎麼逆推魔法陣了,不然以師團長離譜的操作,下次再召喚出來個什麼可怕的東西那就完蛋了呀。”
宮廷魔導師·前·師團長——
目前可公開戰績,兩個純純的人類,外加,一隻純純的肥貓。
“召喚陣逆推可沒有那麼簡單。”哪怕是尤裡,對這方面也沒有絲毫的建樹,“就像你在琳琅滿目的糖果商店裡随機抓取了幾顆糖果出來,現在又想把它們放回去……”
“或許你還能找到那個時候的貨架,但它曾經出現在哪裡?是什麼樣的狀态?又是在哪個時間離開的?”
“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大概也是這個道理吧。”
羽衣若有所思。
随後她握住尤裡的雙手,很屑地說出了放在現代社會免不了一頓毒打的話:“有困難,那就克服一下。”
尤裡:“?”
“畢竟我們不可能永遠地留在這個時代,既然在遙遠的未來,那些長壽的種族最後都隻留下了缥缈的傳說,想來是某一天,他們突然徹底地離開了。”
所以時光荏苒,一切都不複存在。
“曆史上可從來沒有出現過讓聖女回家的魔法陣哦。”
“所以創造出它的,有沒有可能是……來自未來的你?”
柔軟的眸光注視着他,紅寶石色的瞳仁似乎閃着太陽的碎光,尤裡微微怔愣。
随後他恍然睜大眼,熱血沸騰地吃了個餅。
“二之宮錦司點醒我了,在找到回家的方法之前,總要讓客人們發洩一下太過旺盛的精力。”羽衣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心之上,好似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尤裡!我們搞一個深夜圓桌怪談會吧!”
“……這是什麼。”尤裡歪了下腦袋。
“你想要的鬼故事。”
這句話果然充分調動了這位漂亮地過分的男子踴躍的積極性。
“時間呢?”
“午夜十二點。”
跟她一起白天不起晚上不睡。
這不就天下太平嗎!!!
#不愧是我#
……
森林茂密的枝丫纏繞交錯,它們漆黑尖銳的剪影好似是從地獄猙獰而出的爪牙,在黑夜之中竟比那靜谧無月的天空還要深沉。
就在這樣的一片密林之中,居然還簇立着一座廢棄的漆黑古堡。
突然間,古堡的某扇窗戶内閃爍起了微弱的亮光。
羽衣十指交錯坐在歐風雕花椅子上,面前白色蠟燭燭光明明滅滅,跳躍的光芒照耀在她冷白膚色的面容上,平添了幾分詭谲。
她慢慢擴大了嘴角的弧度:“為了增加故事的氛圍感,我刻意選擇了這個地址,這裡曾經居住着上任王國的貴族,因為平民起義在睡夢中被殘忍殺害,據說他們的靈魂還在這裡遊蕩,無法得到解脫,有時候趕路的人經過,還能聽見他們的哀嚎。”
“怎麼樣?是不是感覺涼嗖嗖的?”
好像在回應這句話,有細細碎碎婉轉嗚咽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