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更!】
“羅絲·麥高恩聲稱早在十年前,哈維對她……”
“……哈維的紅沙發……”
“據稱他要求在酒店單獨試鏡女演員,然後用角色做威脅,你是否對此知情?”
面對洶湧而來的狗仔,梅裡爾·斯特裡普顯然騎虎難下,因為沒有預想到這一情況,狗仔完全堵住了她的退路。她隻能眼睜睜看着凱瑟琳在團隊保護下,悠閑地進入一輛防彈車輛,居然還挂着外交牌照——這顯然是凱瑟琳為了避免擁堵動用的特權,哪怕明天也許就會登上批判她的頭條。
這樣的風光是梅裡爾難以擁有的,因此她更加厭惡起凱瑟琳這種毫不遮掩,不懂謙虛的炫耀。而且比起來,梅裡爾擺脫這些虎視眈眈的狗仔就有些困難了。
但她很清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她一口否認自己對哈維·韋恩斯坦的罪名知情,但也不肯真的承認哈維的罪名成立——
“我和哈維是合作關系,對他的私生活并不了解,但他的才華在虐童疑雲的制作裡有所展現……”梅裡爾無視狗仔的激動問詢,一直在兜圈子,甚至有閑心宣傳一把電影,然後淡定地等到韋恩斯坦公司的工作人員地穿過人群,把她和丈夫帶回車上。
梅裡爾沒有保镖,出道幾十年來一直如此。實際上,任何一個沒有大牌架子、謙遜又以演技著稱的中年女演員,都不太可能随時有保镖陪伴——當你都要帶着保镖接送孩子的時候,又從何證明你的親民低調呢?
而且保镖費用也不便宜,據說凱瑟琳每年支付的安保費用高達七位數。凱瑟琳在世界任何地方都不會獨身出現,總是浩浩蕩蕩地和助理、司機以及三個保镖起步的團隊出鏡,經常被媒體抨擊奢侈浪費。雖然有當年的瘋狂粉絲事件,大家也承認凱瑟琳這樣情有可原,但不妨礙哈維用來在這個頒獎季攻讦她的點之一。
當然最主要的是,梅裡爾終歸還是個演員,算不上世界巨星……沒有那麼多狂熱粉絲迫切地想要她的簽名,更沒有人愛到想弄死她,她平常根本用不着保镖護身。
一進入韋恩斯坦公司的英國辦事處,确定環境安全後,梅裡爾冷靜下來,保持盡量和緩的态度詢問哈維的弟弟鮑勃·韋恩斯坦:“哈維在哪裡?他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麼,所以沒來?那他至少應該要和我通個氣!”
話音末梢,梅裡爾還是有些壓制不住火氣:她入行這麼多年地位崇高,頂多在拿獎時優雅自嘲一下,很少有這樣狼狽的時候。
面前和哈維面龐輪廓相似、表情陰沉的鮑勃搖頭說:“你也不必太着急——羅絲·麥高恩的事情我很清楚,她就是個瘋子,觀衆不會相信瘋子說的話。”
梅裡爾的眉毛高高挑起:“希望如此。”
“你可以相信我,我們一起回洛杉矶,問哈維怎麼解決這件事。”鮑勃的表情反倒變得和顔悅色——在分工上,他負責更商業化的闆塊,哥哥哈維統治藝術片領域。鮑勃對梅裡爾的态度要溫和得多,畢竟虐童疑雲預算是兩千萬,現在票房尚且不能回本,需要靠梅裡爾封後的聲勢。
在回國的飛機上,鮑勃向梅裡爾吐露羅絲·麥高恩的“真相”。他不屑地說:“當年就是我替哈維封口的。性.侵?哈,那都是她要錢的理由。現在這個bitch肯定是想要更多,畢竟她有嚴重藥瘾,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梅裡爾冷笑了一聲——她當然知道這話有多少水分,但羅絲的遭遇和她無關,立場更是相悖,所以她沒有多話。
很快,她在公司的工作室裡,見證了一場難堪的董事會會議:韋恩斯坦兄弟幾乎是拍桌子甩杯對吼,完全不能對此事達成一緻。
鮑勃想讓哈維暫時低頭(他一開始就不贊成哈維和凱瑟琳對上),給凱瑟琳道歉,讓她出氣才能把這事掩過去,先挽救虐童疑雲的票房——鮑勃早就受不了哈維這樣肆無忌憚地揮霍公司資金了……虐童疑雲根本不是個賺錢的題材,票房未必能回本,後續賣碟的收益幾乎就依賴這次奧斯卡的表現。
但哈維用桌上厚厚的文件盒砸過去,差點打破鮑勃的頭:“讓我給她道歉,除非我死!她鋼琴課的提名還是我當年給她公關的呢,她回報了我什麼,一頓痛揍?簡直忘恩負義!再說,羅絲告我有什麼用,她違反她親筆簽的協議,欠的錢足夠讓她進監獄!”
“那你也去坐牢吧,如果她們有這個本事的話!”鮑勃也發火了,保密協議就像核武器,不公開的時候才最有威懾力——再傻的美國人,聽到都簽保密協議了,也知道其中必有貓膩,“因為有時候我真希望有人治治你這該死的臭脾氣!”
梅裡爾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員工——他們全都露出平靜麻木的神色。顯然,兄弟倆的争執不是第一次。梅裡爾自己都聽說過,鮑勃抱怨過哥哥太會花錢。
“你們都出去。”哈維摔門而去後,鮑勃聲音低沉地環顧四周說道,然後和梅裡爾溝通,“哈維肯定希望你為他說話——我建議不要。你要置身事外,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虐童疑雲的宣傳不能停,能多收幾百萬也是錢……”
這顯然也是梅裡爾的思路:她可不會和哈維捆一起,如果哈維沒能渡過難關,沒給她帶來第三個小金人,她必須要做好割席的準備。當然,哈維這麼多年都沒有倒台,這次應該也撐得過去,所以不能把話說得太滿。
梅裡爾也離開後,鮑勃沉着臉在工作室裡思考。就算是自己的哥哥,想到他幹了什麼,鮑勃也忍不住罵出聲——這一切完全是哈維自找的。
尤其是那個領頭起訴的羅絲·麥高恩,鮑勃很清楚事情經過:十年前,鮑勃通過米拉麥克斯的子公司帝門影業推出驚聲尖叫系列時,羅絲正是第一部的配角。哈維在探班時看中了羅絲,把她灌醉後帶回酒店。過了幾個月,哈維讓弟弟給羅絲開一張十萬美元的支票——
“羅絲太貪婪了,我給她一部電影還嫌不夠。”鮑勃幾乎快要淡忘哈維當時輕飄飄的語氣,畢竟這種事不止一次,“你幫我把她打發走,讓她永遠閉嘴。”
羅絲是要資源還是要個說法,鮑勃心知肚明,但還是照做了。而驚聲尖叫的導演韋斯·克雷文去年就那麼巧,和凱瑟琳合作了紅眼航班……鮑勃嚴重懷疑,凱瑟琳是從韋斯·克雷文那裡,得知羅絲的經曆——噢,德魯·巴裡摩爾還客串過驚聲尖叫1,誰知道她有沒有對凱瑟琳告密?
想到這裡,鮑勃心裡有一種強烈的怨氣:他哥哥實在高估自己,又太低估凱瑟琳了……根本沒必要為了妮可·基德曼得罪這樣一個能量龐大的巨星。反正憑他們的地位,好萊塢願意投懷送抱的底層演員俯拾皆是,想要什麼樣的都有,肯定比妮可年輕,說不定還更漂亮,但哈維就非要靠羞辱戲弄甚至強迫的方式去狩獵……
這下好了,不僅沒睡到妮可,反而把凱瑟琳這頭猛獸招過來,很可能把他們撕得粉碎。
他也不關心這些女人,反正都是圖錢圖資源除了遍地泛濫的美色什麼都提供不了的蠢貨,但他心疼自己:憑什麼哈維在公司一手遮天,經常駁回他的意見,羞辱他的電影選擇,但現在還要連累他的名譽甚至事業?要知道他憑借那幾個恐怖片系列,他負責的闆塊收入早已超過了哈維,但哈維永遠把他當做那個應該俯首帖耳的弟弟,有次還在會議上當着員工的面朝他臉上甩耳光……
去年哈維挨了凱瑟琳那頓揍後(想起來哥哥躺着被送出去的畫面,鮑勃甚至覺得挺解氣),馬上猜到凱瑟琳會收集他犯罪的證據。所以哈維一方面準備在頒獎季對凱瑟琳的電影下手,另一方面打算用一些灰色地帶的手段消滅那些風險因素,對此哈維隻告訴了鮑勃,梅裡爾并不知情——他們的合作還沒有信任到這個地步,誰知道梅裡爾會不會轉手賣了他們。
羅絲·麥高恩是其中最“刺頭”的那一個,即使給出一百萬的價碼也無濟于事,早在去年,羅絲就幾次想推翻保密協議起訴哈維。
所以哈維聘請了幾位以色列前特工用僞造的女權主義者身份接近羅絲,邀請境況潦倒的她出席活動發表演講,為她提供收入。在花了半年時間和她成為朋友後,特工們靠監聽騙取她的證詞和聯絡的記者名單,挨個解決後再和她翻臉——哈維幾乎要成功了,因為被騙的羅絲在精神崩潰的邊緣徘徊,每天疑神疑鬼地擔心自己被錄音和跟蹤,别說無法拍戲,連生活都成了問題。
本來她這樣瘋下去,哪天遇到什麼“車禍”也是在所難免……想到這裡,鮑勃輕啧了一下,有些遺憾哈維下手太晚了,害得他們現在落入岌岌可危的境地——
因為凱瑟琳去年插手了羅絲的醫療狀況,甚至還私下提供安保,讓羅絲住進治安更好的街區。誰都知道凱瑟琳揍了哈維,走投無路的羅絲就算被騙了很多次也還是很可能會信任她。如果羅絲能清醒上庭的話,一定非常怨恨他們……唉,誰能想到凱瑟琳會為妮可做到這個地步,又或者說,凱瑟琳也知道他哥哥心眼小,一緩過勁肯定要報複,所以先下手為強。
好在羅絲的公衆形象根本不值得信任,鮑勃這樣想。媒體是一群秃鹫,都擅長質疑這樣渾身都是缺點的女演員。但想到哈維也許會平安無恙地挺過這一波,鮑勃反而有些索然無味,因為這樣他将繼續在哈維手下一輩子挨罵。但要是哈維沒挺過去,那公司……
想到這裡,他回家後将自己鎖在書房裡,悄悄把電話打給了公司最大的股東,以色列富豪艾維爾·尼沃。
……
如鮑勃所料,在兩位數的受害者起訴韋恩斯坦這一事件被《紐約客》第一個詳細報道出來後,大部分人第一反應還是懷疑,認為起訴的女性是為了錢——畢竟這樣的情況似乎出現過很多次:位高權重的男影人,總是容易被那些渴望不勞而獲的年輕女人盯上。
很快,緊跟着的新聞似乎證實了這一點:領頭的羅絲·麥高恩迅速被扒出和韋恩斯坦簽過協議,拿到了十萬美元,和韋恩斯坦繼續合作兩部電影,此前在紐約機場還因攜帶違禁藥品被捕。
盡管最後一條是半年多之前的事,羅絲交納保釋金後案件早已結束,但不妨礙他們懷疑羅絲證詞的真實性——哈維要什麼女人要不到,何必通過這種有風險的方式?誰知道是不是羅絲通過潛規則上位,但貪心不足想要更大利益呢。
“頒獎季總是這麼熱鬧,”《紐約客》雜志官方網站下的有評論這樣笑嘻嘻地調侃,并不在意文章的嚴肅性,“之前是凱瑟琳,現在是哈維。你們知道嗎,十多年前凱瑟琳的鋼琴課女配提名還是哈維公關的,她的前任裡也有一大半都和韋恩斯坦合作過。我打賭他們隻是為了利益不均翻臉,好萊塢這些大人物都是一樣的……”
“也許就是凱瑟琳給韋恩斯坦下套,報複他之前的抹黑。奧斯卡就是這樣,拯救大兵瑞恩那次韋恩斯坦也這樣搞過斯皮爾伯格,頒獎季永遠是這麼狗咬狗,這次斯皮爾伯格還有電影沖獎呢……”
“不一定,之前不是傳言說哈維和妮可……萬一凱瑟琳是為了替心上人出頭呢?因為哈維調戲妮可踢到鐵闆,被凱瑟琳打了一頓還不夠,還要弄進監牢……”
似乎是為了展露清白,凱瑟琳并沒有馬上對此發聲。而哈維·韋恩斯坦也在《紐約客》發文當天就立刻予以回應:“我否認所有非自願性.行為的指控,将起訴紐約客诽謗……”
仿佛是回擊,《紐約客》第三天就在網站而非紙質雜志上,刊登了另一篇有關韋恩斯坦的勁爆文章:
有匿名人士聲稱,韋恩斯坦聘請了一個猶太人組成的情報機構,名字叫黑魔方,雇員都是來自以色列摩薩德服役過的特工,為韋恩斯坦處理被他迫害過的女性。其中包括羅絲·麥高恩的前經理人吉爾·梅西克,吉爾在和羅絲解約後曾在韋恩斯坦公司工作,羅絲曾要求吉爾為她做主,但吉爾在去年底因抑郁症自殺身亡,家人一直在找羅絲的麻煩,認為是羅絲歇斯底裡的性格刺激了吉爾走向毀滅……
這篇文章人名齊全,條理也相當清晰,迅速點燃了許多人的關注。美國人最愛傳播陰謀論,而猶太人相關一直都是美國最盛行的話題之一——新千年最知名的就是懷疑當年摩薩德提前知曉911襲擊,通知大樓中的猶太裔員工避開這場慘禍的謠言。近的話,就是今年民.主黨初選候選人團隊裡,猶太裔占比極高,一度引起猜疑——
而且在好萊塢,猶太人也是統治地位。
所以這聽上去就很像真的,韋恩斯坦和凱瑟琳似乎是猶太人的一場内讧,多麼熱鬧啊!前段時間是凱瑟琳被噴,現在命運輪盤又開始旋轉……
但文章尚未傳播太久,僅僅一天後,它就在《紐約客》官網上消隐無蹤,似乎是遭到了黑客攻擊,又或者是網站自動下架,但轉載到幾個知名論壇的熱門帖子也被删除後,輿論就徹底被點爆,成為了美國開年最熱門的話題。
就像哈利波特與鳳凰社新發布的預告裡,赫敏·格蘭傑的那句台詞一樣:傳播一篇文章最好的方式就是禁止它。文章的拷貝随着一封封郵件傳遍世界,在紐約,有人打印了數百份,粘在韋恩斯坦出品的虐童疑雲海報旁;韋恩斯坦的洛杉矶工作室和豪宅外也貼滿了這篇文章,導緻他連出門都困難。
與此同時,在各大媒體立刻跟進報道的這一周,一個個頭條炸彈陸續被引爆——女星安吉麗娜·朱莉第一個打破沉默,對《紐約時報》的記者說:“我對羅絲的遭遇感到同情。我在演員這個行業,第一次感到不被尊重,想讓那個人滾開的就是哈維·韋恩斯坦……”
“在我21歲時,我和他合作過一部電影,并從他的房間中逃脫。或許你以為我沒有遭受傷害,他隻是有企圖而已。但事實是,這種企圖的經曆留下的記憶就是一種傷害,整整十年過去,我仍然難以忘懷……從那時起我就開始逃離他,并提醒其他人注意。”
有朱莉這個當紅一線打頭,陸續有女星發聲,之前猖獗地聲稱狀告哈維的十幾位女性都是圖财的那些評論區,現在也引起了激烈混戰——
薩爾瑪·海耶克說出了拍攝《弗裡達》時,被哈維片場霸淩和騷擾的痛苦經曆;《格林兄弟》的主演琳娜·海蒂講述哈維在酒店走廊上是如何恐吓她,大力拖行她,試圖将她強行帶進房間的事實;參演了火焰杯的伊娃·格林表示,哈維曾經因為她拒絕他的“紅沙發”潛規則而打電話封殺她,讓她兩年多找不到工作;英國女星凱特·貝金賽爾在采訪中哭訴,自己17歲時就受到韋恩斯坦的騷擾;烏瑪·瑟曼在個人網站上放出了殺死比爾的新娘劇照圖,言辭激烈地聲稱韋恩斯坦“連一顆子彈都不配”,她的化妝師透露烏瑪和韋恩斯坦的一次見面後“整個人亂糟糟的,表情空白而沮喪,眼睛裡完全是瘋狂,渾身發抖”……
凱瑟琳的粉絲也迅速開始哭慘,瘋狂指責前段時間凱瑟琳遭受的輿論轟炸裡,韋恩斯坦就是幕後黑手,每天的谷歌熱門趨勢上都留下了凱瑟琳的名字。
當然,面對女星們勇敢的表現,也有一些不和諧的因素。羅絲·麥高恩本人就開始帶頭起内讧,忍不住指責這些比她更有名望的女星為什麼不早點站出來,甚至把矛頭對準此前遭受非議的凱瑟琳,認為凱瑟琳挨罵也不完全無辜。不過這因禍得福,倒是這讓羅絲在整個二月都流量不斷,媒體對她的采訪追逐都沒有一分一秒斷絕,韋恩斯坦根本無法指揮動那些報紙壓下新聞。
羅絲和韋恩斯坦的糾紛顯得越發真實,倒是沒多少人相信韋恩斯坦認定她和凱瑟琳相互勾結的指控。因為羅絲公開批評凱瑟琳,說她之前創立戈黛娃基金會和親密協調員指導工會,隻是“特權者的選擇性發聲”、“為自己的偉大形象塗脂抹粉”而已,為凱瑟琳又招來一陣罵聲和争議。隻是與此同時,韋恩斯坦的名聲也随着進一步傳播,壞得愈演愈烈。
在好萊塢,也不是沒有人支持韋恩斯坦。比如知名猶太裔導演大衛·拉塞爾就公開表示支持哈維,認為凱瑟琳商業氣息太重,不尊重電影藝術——作為酗酒者,他和哈維脾氣如出一轍的暴烈,99年和喬治·克魯尼合作《奪金三王》時,他就和喬治起過沖突,喬治差點把他按在牆上揍——對向來紳士形象的喬治來說,這真的很難得。
在那之後,大衛出鏡的新聞仍然是負面的:他曾經把導演克裡斯托弗·諾蘭差點勒暈過去,原因還和凱瑟琳的某位前任有關系。
裘德·洛當年原本打算出演拉塞爾的電影,但受不了他的脾氣,為了找理由離開,裘德開始考慮加入諾蘭的電影。拉塞爾得知後頓時勃然大怒,因為他完全瞧不起當時名聲不顯的那位英國導演,所以在一次派對上,他當衆用胳膊死死勒住諾蘭的脖子,逼問他為什麼搶走裘德……
被勒得躺地上丢了大臉的諾蘭隻好放棄,裘德也不得不回拉塞爾的劇組繼續天天挨罵:要是不回去,下次被鎖喉的可能就是他了。
但主流輿論之前對此相當無視——好萊塢對有“才華”的男影人是無限溺愛的,發點脾氣有什麼大不了的,那是真性情。大衛·拉塞爾又是美籍猶太裔,諾蘭這樣前年才靠蝙蝠俠走進主流商業片視線的英國導演,顯然沒有大衛那樣受偏愛。
好在凱瑟琳可以立刻就怼回去,反正她也是猶太人,平常的公開人設也很“真性情”。畢竟明星在談生意之外可以沖動,可以犯錯悔改,但就是不能顯得太聰明有心機,因為越完美越無趣——她已經過分漂亮和成功了,對觀衆來說,她情史和性格方面的缺陷才會讓他們憐愛和共鳴,反正她又不是在欺辱無辜人士。
所以面對醉醺醺的拉塞爾在導演工會獎後台對她肆無忌憚的辱罵,甚至還想上前拉扯凱瑟琳時,她笑着拿過索菲娅剛獲得的獎杯,熟練地狠狠砸在他頭上。
這次凱瑟琳沒有喝醉,但她選擇直接揍人解決,主要是……剛才拉塞爾打斷了凱瑟琳和米歇爾在克洛伊殺青後的第一次長談。
剛開始聊起米歇爾快要入組的那部湯姆的電影,凱瑟琳的嗓音裡還有一種似笑非笑的悠閑,但米歇爾永遠的鎮定自若,讓凱瑟琳終于忍不住揭下淡定的面具,語氣幽怨地盯着她之前送過米歇爾的那枚芭蕾胸針說:“如果我把梅裡爾弄出局,如果我真的給了你小金人,你會不會和我約會一次?畢竟我們沒有友誼也沒有過往的感情……或者哪怕隻是給我一個戲外的吻……”
她其實是在口嗨——米歇爾跟妮可一樣都太直了,她也沒有強迫人的習慣(她也沒有追人的經驗!)。所以說世界上有比她更善良的人嗎,被喜歡的人拒絕了,還給她公關女主角,自己退守女配……凱瑟琳開始思考自己都多少年沒聽過女配這個詞按在她頭上了。
但米歇爾輕輕捋過自己耳畔的金發,坦然地說:“如果這些都實現的話,為什麼不呢?那可是小金人,我從沒想到我的吻能換來如此珍貴的東西,說不想要未免太虛假了。即使不實現,你也可以這樣說。因為你已經讓我很感動了……我從沒見過你這樣善良,願意為别人付出的女孩。”
“不要這麼誇我!”凱瑟琳提高音量,讓不遠處的簡·坎皮恩和斯皮爾伯格同時回頭看她(坎皮恩露出無語和“你别翻車”的複雜表情),連老馬丁也好奇地踮腳望過來,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凱瑟琳不管,她心裡的惡魔小人在瘋狂打架:上帝太不公平了,這麼好,這麼完美的女人,怎麼能隻喜歡男人呢。所以她哼了一聲說:“不要說這些空話。你越誇我,我現在就越想要一個吻,我是說現在。”
理論上,凱瑟琳和米歇爾早已吻過甚至坦誠相見好幾天了,畢竟拍攝時,她們幾乎一絲.不.挂地待了好幾天。但那些吻根本談不上美好:說真的,褪去表演的角色入戲後,她們貼在一起時身上永遠黏糊糊地塗着那些提亮光澤度的油脂,凱瑟琳的潔癖其實很受不了這個,然後還有碩大的鏡頭就在一掌之外記錄她們的表情,這實在太不浪漫了。
“現在嗎,好吧,也不錯,正好頭上居然有一束仿真的檞寄生……大概是新年後劇院忘取下來了。”菲佛實在覺得凱瑟琳這樣很可愛,于是聲音輕柔地同意,讓凱瑟琳一邊着迷,一邊露出一個稍帶孩子氣的冷笑:“确實不錯,因為你的丈夫此刻就在門口,看我們聊天。”
“他會理解的。他知道我愛我的職業,而小金人和你對我來說都很重要,何況你這麼美,吻你隻會是一種快樂。” 米歇爾反而被逗樂了,伸手撫摸凱瑟琳的臉頰,凱瑟琳冷着臉拍下來,繼續提條件:“真遺憾他這麼通情達理。一個吻是不夠的,到時候你還要再給我免費拍一部戲——我是說真拿到小金人的話。畢竟我不能白白出那幾百萬的公關費,就當用你未來的片酬抵押。”
米歇爾溫柔地說:“這非常公平。”
她再次伸手撫摸凱瑟琳的臉,這次凱瑟琳沒有拒絕。她們在槲寄生下對視,凱瑟琳摟住她天鵝般的脖頸——然後就是在一片驚呼中,大衛·拉塞爾沖進來,對凱瑟琳吼叫:“你自己也在潛規則你的演員,怎麼好意思指責哈維?”
“這麼說,你暗戀韋恩斯坦?你們很般配啊。”凱瑟琳松開菲佛,彬彬有禮地問。
大衛呆滞幾秒後又大吼起來,米歇爾咳了一下,難得無語:凱瑟琳哪裡潛規則了,她每次都是明着追求……所以她也露出怒色:“你怎麼有臉拿韋恩斯坦和凱瑟琳比較?”
本正在和血鑽的導演聊天,見此情景,他馬上沖過來想把凱瑟琳拉開(太吓人了,一個健壯的,拿着易碎瓶的醉鬼……)。但他還是來晚了,因為凱瑟琳要氣瘋了——隻有她破壞别人的氣氛,哪有别人膽敢打斷她調情的?
索菲娅的獎杯就放在凱瑟琳手邊。那是一個鍍金的場記闆,底座是堅硬的大理石。再加上拉塞爾本來就醉得不輕,滿口污言穢語,于是,她順手拿起沉重的獎杯……
索菲娅當時在和父親聊天——老科波拉剛才滿場遊走,沖每個人瘋狂炫耀自己的寶貝女兒拿獎,索菲娅隻能感動又好笑地拉着他說話,所以獎杯刻好名字後順手交給凱瑟琳拿着。這對索菲娅來說是極大的殊榮,因為她是繼坎皮恩之後第二個獲獎的女導演,并且相當年輕:比她更年輕拿獎的僅有兩人,分别是她父親,和凱特·溫斯萊特的丈夫山姆·門德斯。
與幾年前迷失東京的提名即勝利不同,這次拿下獎杯,會極大提升索菲娅奧斯卡加冕的概率。畢竟在曆史上,導演工會獎和奧斯卡隻有個位數的不重合情況——隻是不太幸運的是,上一個就是芝加哥的羅伯·馬歇爾……
所以看到發生什麼之後,索菲娅頓時急得跳腳:“你包個塑料袋再砸啊!我的名字都被血弄髒了!”
老科波拉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那個滿頭血的男人:……感覺女兒的重點不太對。
之後是熟練的流程——頒獎典禮的後台嘉賓很多都是去年名利場派對的見證者,對挨打者和打人者都不怎麼驚訝,甚至還是上次給哈維叫救護車的斯皮爾伯格歎着氣,再次叫車把人拉走。
為此凱瑟琳還進了趟洛杉矶警局,畢竟這次是當衆見血。不過她交了五十萬保釋金後,在舒适的問詢室連凳子都沒坐熱就離開了。導演工會成員開會商議後,覺得她打人是自衛的無奈之舉(拉塞爾還揮舞酒瓶呢),所以隻象征性地禁止她明年參加頒獎典禮作為軟懲罰,甚至都不打算對媒體公開——反正明年凱瑟琳根本沒有沖獎片。
狗仔圍觀本·阿弗萊克站在警局門口殷勤地接凱瑟琳回家,頓時感覺最近新聞多到連他們這一行都有點受不了——尤其是本又在沖他們揮舞戒指!一個狗仔忍不住陰陽怪氣地問:“這不是凱瑟琳的頭發做的嗎,你這樣每天搖晃,豈不是很快就會壞?”
狗仔迅速後悔問這個問題。
因為本喜笑顔開地詳細解釋,仿佛終于找到了開口的理由:“謝謝你的關心,(狗仔:我不關心!)上周我們用黃金做了戒環的加固。主要是把金發嵌在黃金裡側,内圈還刻了字母,我的這枚刻的是凱瑟琳,凱瑟琳那個當然是我,外圈新鑲了一圈小鑽,你看現在形狀像不像玫瑰……來來來,你們可以近距離拍,特别漂亮,是我們的親筆字迹……”
這是本提議做的加固,反正湯姆和萊昂都摸過并且已經知道這是金發做的,都受過刺激了。
“這次你是為了替裘德出氣才揍拉塞爾嗎?”狗仔光速拍完後就不理他了,轉而問凱瑟琳——說起來,裘德也和妮可傳過绯聞啊!據說裘德離婚就是因為在冷山劇組愛上了妮可……
凱瑟琳裝作沒聽到。快門聲就像靶場的子彈聲般在她身後響個不停,幾乎把警局外照成了紅毯,正好她的禮服長裙本來也沒換下來,上報紙的話應該會很漂亮——導演工會獎雖然發給了綠袖子,但這個獎不對外公開,所以熱度相對不高,現在也算意外之喜,會讓索菲娅的曝光度更高。
她坐上車和妹妹打招呼——安妮摸完凱瑟琳的臉又去摸她手,連聲問姐姐有沒有受傷,凱瑟琳誠實地說:“你該問拉塞爾,他都被救護車拖走了……”
馬特和露西帶着伊莎貝拉,還有卡西和薩莫在凱瑟琳的貝萊爾豪宅等着她,畢竟情況還沒具體上報,小道消息已經滿天飛:都有人造謠說韋恩斯坦雇兇殺人,凱瑟琳被送進醫院了。馬特他們對此十分擔心。
這吓得粉絲把凱瑟琳豪宅的山腳下圍得水洩不通,車都差點開不進去——幸好上山的路已經封起來,畢竟是凱瑟琳的莊園私人公路。
凱瑟琳倒是心态良好,讓助理帶着禮物去勸走粉絲後,還招呼馬特他們在後花園弄露天燒烤。
既然是家庭聚會,凱瑟琳也難得放松下來。她喝了一口薩莫倒的香槟,把胖了好一圈的緬因貓娜娜輕松抱在懷裡,才對薩莫義正辭嚴地抱怨說:“憑什麼說我是因為潛規則了米歇爾·菲佛才為她的影後賣力公關的?我是為了錢!”
雖然沒有見證導演工會獎後台現場發生了什麼,薩莫還是撇了撇嘴:她才不信呢。
卡西的反應和薩莫一樣。他大搖大擺地吃着本好不容易烤好的松露羊排(他過幾個月要和布拉德·皮特合作一部西部片,導演建議他吃壯一點),還不忘仔細撒上迷疊香,讓一人一貓的兩雙幽綠瞳孔都下意識流露向往,然後他才慢悠悠說:“真的嗎?我才不信。”
“你也不想想米歇爾要是拿影後,克洛伊的票房得上升多少!”凱瑟琳一手托腮,一手去撥亂娜娜剛舔好的毛(然後被小貓用肉墊揍,右手的卡地亞手镯腕表糊滿了金色的貓毛),看上去似乎真的在斤斤計較——就好像她去年沒有賺到1.5億美元,登頂福布斯好萊塢名人榜首位一樣,“再說,你都拿了影帝,難道我把你怎麼樣了?”
薩莫咯咯笑着捂住兒子印第安納的耳朵,卡西扮了個鬼臉說:“我來給你編。他們可以說你是因為那會兒雖然和本秘密戀愛,但我可憐的哥哥演技太差扶不起來,戛納影帝已經是極限。所以你才順帶扶一把我,多麼感天動地的愛情……”
本穿着圍裙走過來,先端給凱瑟琳一小碟他剛烤好撒着羽衣甘藍碎的雞油菌,然後才舉起一根剛刮幹淨的羊骨,狠狠戳在弟弟額頭上。
說是家庭聚會,但凱瑟琳沒喝幾杯,圍觀了一會兒印第安納在迷你樹屋裡和一歲多的伊莎貝拉玩得忘我至極後,很快就開始指揮馬特:“今天我難得沒事做,來,我們對台詞放松一下,卡梅隆上午剛發我的定稿——他是不是有毛病,男主角怎麼還叫傑克,I have a bad feeling about this……”
“那原力肯定預示着,你可能又要進入一個拍半年還結束不了的噩夢,投靠黑暗面吧,西斯會為你……”卡西聽到凱瑟琳玩的星戰梗,于是這樣嚴肅地說,薩莫笑得倒在他的肩頭,忍不住幫馬特吐槽說:“凱茜,對台詞算什麼放松啊!”
馬特戀戀不舍地放下酒杯,本給他同情的一瞥。凱瑟琳瞧見了,沒好氣地說:“本,你也别閑着(“我哪裡閑了,”本抗議說,“我一直在折騰燒烤!”)——關我什麼事,我又沒吃到幾口!幫我看看惠靈頓的房子傳過來的裝修照,我可是要住上好幾個月呢。”
本今年除了年底宣傳失蹤的寶貝,以及和安妮斯頓的新片在奧斯卡後要花一個月進行拍攝外,沒有任何安排,或者說……陪凱瑟琳就是他今年的主業,他已經計劃了新西蘭的好幾個景點,準備到時候拉凱瑟琳去散心(上帝啊,她要拍的可是卡梅隆的電影,想想就知道有多辛苦)。
卡西剛才說的也沒錯,以卡梅隆過往的畫風,雖然福克斯和凱瑟琳簽約時保證是四個月的拍攝期,但要是卡梅隆拍超了,難道她還能放棄說不拍了?所以凱瑟琳直接把今年的檔期都留給阿凡達。本之前提議在惠靈頓買棟房子,凱瑟琳覺得這主意很棒,于是順手買了同一條街上的兩套——另一套借給馬特和露西住,讓本實現一下和馬特重新當鄰居的理想。
“我們需要回避嗎?”露西笑着問,“聽說這劇本還保密呢。”
“回避什麼,又不是要熱吻,”凱瑟琳對這個拉丁美人眨眼,“放心吧露西,劇本裡我沒有和馬特親熱的情節哦,揍他倒是有,我擔心你心疼。而且就算有,這裡除了我妹妹和你,哪個我沒有法式深吻過——”
卡西茫然地說:“等一下,那薩莫呢?”
“你怎麼忘了,”薩莫興奮又懷念地說,“那次派對薇諾娜是國王,抽中了我和凱瑟琳接吻,而且坐在她腿上……”
“真奇怪,薇諾娜健身也不頻繁,但大腿肌肉感覺還是很結實,坐在她身上——”凱瑟琳也開始回憶,馬特舉起手投降:“親愛的,我馬上和你對詞,求你别說了。”
馬特和凱瑟琳穿過長廊,走進書房——長廊兩側是透明玻璃牆,裡面陳列了全世界任何一個演員(包括他)都豔羨的數十個獎杯:幾個奧斯卡小金人,演員工會女主獎,英國電影學院獎,柏林影後,威尼斯影後……據凱瑟琳說,略小衆的獎杯都塞倉庫去了,太占地方(這是人說的話嗎!)。藻海無邊那個除外,是放在衛生間裡的,方便來訪的女人們對着鏡子,假裝自己是奧斯卡影後來過把瘾。
“你覺得我這次能靠血鑽拿小金人嗎?”馬特看得眼熱,所以難以減弱自己祈求的口吻——單靠他自己角逐奧斯卡影帝,那還是再等二十年吧。
凱瑟琳嗤笑說:“學院又不是我開的,難道還能我想給誰給誰?不過說真的,這次被提名的人裡,我最希望走上台的就是你,你也是我這次頒獎季唯一認真公關的男主角。”
雖然知道凱瑟琳很可能對着湯姆甚至加裡·奧德曼也這麼說,但一想到她肯定不會希望萊昂拿獎,馬特就滿意了。再說,他這次真的還是有可能的——他拿了不少前哨和廣播獎,金球獎給了彼得·奧圖,英奧當然是加裡·奧德曼這個自家人,演員工會獎爆冷發給了湯姆·克魯斯……從四大風向标來看,除了全程陪跑的萊昂,他們都有可能。
“看看你,傑克,”開始後,凱瑟琳聲音低柔,把深深的高傲和輕蔑隐藏在标準的英音裡,“穿着一身藍皮,還真的忘記自己的家鄉是地球了? 你以為這些原始人能赢,可他們連‘投降’這個詞都沒發明呢!”
馬特想了想,用更堅定的口吻而非劇本要求的生氣予以回答:“他們不需要投降,因為他們有值得守護的東西!而你,除了破壞什麼也不懂!”
凱瑟琳有些進入情境,她圓潤的指甲輕輕敲擊彙聚光澤的玻璃桌面,然後她說:“這裡該加一句台詞。比如賦予維多利亞類似“潘多拉星必須被人類馴化”的扭曲責任感,是的,是母親過度管教孩子一樣那種扭曲的感覺。她身上應該有一種恐怖的母性,她内心認為占領和研究潘多拉星是文明的使命……就像十九世紀的英國對待殖民地。”
“我覺得這個設計很好,”馬特小心翼翼地說,難得期盼本也在這裡——上次凱瑟琳想改劇本就是本勸回去的,說反派的人設過度豐滿的話,男主會立不起來,“但你之前已經改過别的了,卡梅隆會同意你又改嗎?”
凱瑟琳沮喪地丢開劇本,開始抱怨卡梅隆:“我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不能做主的感覺了,純粹想到那八位數的金錢才忍住……不會再有下次了,哪怕給我十億我也要自己做主!他真的太壞了,還讓我親手殺掉西格妮·韋弗!”
老版異形女主西格妮·韋弗在阿凡達裡參演一個善良的科學家,因為卡梅隆很愛用同一套演員班子。凱瑟琳在片尾要親手殺掉她——卡梅隆說續集西格妮還會以另一種方式延續(還有續集……嗎),凱瑟琳才肯答應這個安排。
門突然打開了。
艾瑪拿着電腦和接通的手機走進來,顯然是經紀人詹妮弗·萊文打來的,本就跟在她身後。艾瑪把電話直接放凱瑟琳耳邊,聽詹妮弗疲憊(她的客戶永遠不消停)而言簡意赅地說:“梅裡爾終于再次發表聲明了。”
之所以說再次,是因為半個月前韋恩斯坦剛被起訴時,梅裡爾就曾對媒體表示自己并不清楚韋恩斯坦是否有過這些惡劣行為,他沒有對她做過什麼,但如果這些女性遭受傷害,她為她們感到心痛——結果最近天天接采訪的羅絲·麥高恩立刻跳出來大罵梅裡爾:“你撒謊!你不在乎我們的遭遇,隻想得到虛僞的獎杯作為你和那頭野獸的獎賞,你應該穿一輩子Marchesa!”
Marchesa是韋恩斯坦未婚妻的服裝品牌。在梅裡爾發言的第二天,紐約街頭突然出現幾百張梅裡爾身着一件Marchesa,在金球獎上意氣風發揮手的海報,她的眼睛被塗黑,額頭上的配文是她當時的獲獎感言——“韋恩斯坦,你是我的上帝”。這一系列情況讓梅裡爾遭到了前半生從沒有過的羞辱,在争分奪秒公關的當下足足一周沒有出現在公開場合。
“她又說什麼了?”凱瑟琳平靜地問——梅裡爾可沒那麼容易認輸。于是艾瑪拿出打印稿,給她看梅裡爾發表的長文。
【哈維的事情,我仍然保持為人應有的誠實——我對此并不知情。我之前以為他是在交女友,而且當我聽說有關那些女演員的流言時,我不願相信,更認為是有人要诋毀她們,以便獲得角色。這些事情真的沒有讓我産生懷疑,我不知道他有用一些方式來虐待别人。他從未讓我去酒店房間和他碰面,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讓身邊親密的人對此毫不知情的,對此我深表歉意和疑慮。
幾十年來我靠拍電影為生,所以也許有人認為我知道一切。但流言實在太多,這僅是我和哈維的第二次合作,我對他其實一無所知。也許有和哈維合作更深,關系更密切的男演員或女演員對此更了解……】
“羅絲·麥高恩和本合作過韋恩斯坦出品的《幻覺》,在她受害之後。”詹妮弗聲音平淡地說,“我猜梅裡爾是暗示這個。本,你當年就知道這些事嗎?”
“什麼?”跟着進門的本呆住了,臉色煞白,顯然沒想到這場風暴波及了自己。
詹妮弗在電話裡表示,在梅裡爾暗示這件事後,羅絲一邊大罵梅裡爾,另一邊也沒放過本——羅絲說,本當年從她那裡得知哈維的部分行徑後,雖然當面對哈維說以後不能這麼幹了,但并沒有實質性的幫助。詹妮弗暫時按下了報道,不過最多過幾個小時,羅絲的抱怨還是會公開。
說起來,羅絲無差别破口大罵地掃射了很多人,比如她還指責妮可之前明知韋恩斯坦的惡行還和他合作,隻會依靠别人,虛僞得無可救藥之類的……本挨的罵隻算是其中之一而已。
但本顯然急得要命,害怕凱瑟琳誤會他:“我和羅絲根本不熟啊!我當年在劇組隻知道羅絲不願意和哈維交往,這還是因為有一次他強吻羅絲被我看到了……然後他想封殺她,所以羅絲找我哭訴……我去找過哈維,但哈維那鬼脾氣你們都知道,唉。我承認我沒幫上什麼忙,但我發誓我真的勸過哈維,讓他以後别這樣了。我真的直到去年,才知道他對羅絲那些暴行的全部真相……”
而且羅絲自己都過了十年才上訴,當年還簽了保密協議,難道他要主動為了一個沒告訴他全部實情的同事就把他自己的前途都毀掉嗎,他和韋恩斯坦那時剛簽了三部片約,違約金如此高昂……本覺得很慚愧,但确實認為自己的正義感沒多到這個地步。何況,那些暴力行為,那些監聽跟蹤的恐怖行徑,他确實不清楚,那時候他隻以為哈維又搞紅沙發潛規則了——說難聽一點,在心靈捕手之前,制片人如果叫他吹箫才能換一個好角色,他難道還能徹底翻臉?沒成名之前,角色幾乎大過一切。
凱瑟琳看了神色惶惶的本一眼,他看上去像一隻擔心被遺棄的大狗。本說得似乎很有道理,哈維大概也不會讓本知道這些私密的醜聞——本在那之前,隻參演過他的莎翁情史裡一個小角色而已,後來他們的合作也始終不夠愉快:哈維老是克扣本和馬特的分紅,并且動辄辱罵。差不多四五年前,他們和米拉麥克斯的片約結束後,就再也沒有和哈維合作了。
凱瑟琳從小在好萊塢摸爬滾打,知道遇到這樣的事首先做的必須是自保,要求那會兒地位不高的本挺身而出去保護所有人是苛刻的。但凱瑟琳還是不太高興,她頭也不擡地翻着劇本說:“那就說出來啊,反正公衆很容易原諒你這樣的【男】明星。‘我和韋恩斯坦的确合作過幾次,但我沒有及時發現和阻止他的暴行,我是個白癡,我為我的無能向羅絲道歉’……”
本被她精巧的嘲諷刺得臉色通紅,有些坐不住,雖然他知道凱瑟琳未必是針對他:大概是覺得男星每次都太容易渡過輿論難關了,所以心裡不爽。
馬特看得心軟,想開口替本說話——他覺得本年輕時候是有點缺心眼(25歲就成為最年輕的奧斯卡編劇,很難不飄),可是真的不壞……
但凱瑟琳把劇本拍到沙發上,吓得他趕緊閉嘴,和本一起動作熟練地低頭等着挨罵。
凱瑟琳拎起厚重的長裙,像拎起戰袍般走到他們面前,用手指點着他們,不耐煩地說:“我對你們已經夠好了,被我諷刺幾句有什麼受不了的!馬特,你怎麼不心疼一下我?(馬特争辯:我當然關心你……)閉嘴,有時候我覺得羅絲說得挺對,我不是正義女神,一直用我的特權庇護我愛的人——本,既然不是你的錯,那你誠懇道歉的話,哼,全美國的觀衆搞不好還會愛上你。”
這點公關套路她還是明白的,觀衆會原諒本這個旁觀者,因為及時滑跪認錯浪子回頭的男人,永遠比死撐着更招人憐愛。畢竟本又不是布蘭妮,那個可憐女孩犯下一點小錯,所有人就恨不得罵死她——所以女人示弱道歉,完全就是向鲨魚暴露傷口的血腥味,會遭到進一步的獵巫。
“我愛的人?你說你愛我?你相信我,願意原諒我?你太好了……”本隻提煉了他覺得最重要的話,然後淚光閃閃地看着她,仿佛在絕境裡重獲新生一樣,搞得凱瑟琳喉頭一梗,本來生氣的思緒被好笑所替代。
馬達在旁邊大翻白眼:他的擔心,不,他整個人的存在都太多餘了。
“我為什麼不原諒你,我在好萊塢,不可能要求完美。”凱瑟琳的思緒飄遠,也不介意本湊過來親吻她——氣得馬特大聲咳嗽,“即使是我,我早在十年前就知道他對格溫做的事,但那時候我能做什麼呢?我也隻有先過好我自己的生活。”
再說,萊昂是得知她當年被騷擾後,才取消後續和哈維在飛行家上的合作。說難聽點,換成别的陌生女演員遇到這樣的事,萊昂很可能覺得和他沒有關系,根本不會管。
湯姆的話,在他身邊當然會很安心,因為他會竭盡全力保護劇組成員,但他也不可能清肅整個好萊塢。并不是他不願意,隻是這樣的事情太多,他和她一樣太忙碌,隻能盡可能幫到看見的人,比如因為擔心她,所以幫她接洽紐約客的資深記者……
就像如果她沒有現在的權勢,她應該還會在撞見羅絲受辱時悄悄幫忙,但會不會堵上職業生涯出面幫羅絲讨回公道?這很難說。現在她與其說是為了妮可,為了羅絲,根本原因不如說是擔心韋恩斯坦給她的事業下絆子,所以先下手為強。她唯一能做的,是現在力所能及地幫助更多人。
在第二天上午,本就在一場陽光小美女的宣傳會上,和馬特一起公開談及此事,态度坦誠:“的确,我們都拍過韋恩斯坦的電影,他的才華不能掩蓋他的惡行,我為羅絲·麥高恩的遭遇感到惋惜……”
記者立刻追問:“你真的知道韋恩斯坦的暴行?你知道的話,為什麼當初不像凱瑟琳這樣站出來?”
“我不了解全部真相,所以做得不夠多。而且我沒有我妻子勇敢,”本熟練地示弱,他線條堅毅的英俊面龐上透着深深的誠懇和疲憊,看上去很讓台下的影迷心動,“凱瑟琳是最好的,最善良的人,我缺乏她那樣永遠敢于為弱者發聲的偉大品格……”
……
奧斯卡前一周,評委投票終于截止。也在這一天,紐約和洛杉矶警局都對哈維·韋恩斯坦被控告的罪行啟動調查,之前堅稱自己被污蔑、要起訴《紐約客》的哈維,現在也換了口風,表示自己也許和這些女性約會過,但都是在取得同意後。與此同時,執掌福克斯集團的魯伯特·默多克的妻子鄧文迪,在這晚為凱瑟琳在哈德遜河上舉辦了一場盛大的預熱派對。
安吉麗娜也應邀參加,提起本這場優秀的公關時,她冷笑一聲:“真諷刺啊,這麼容易就撇清了。現在還有人為了安妮斯頓當面罵我,我猜如果我道歉,沒人願意原諒我,當然我也不需要——都是挖牆角,真不知道這些人會不會為了裘德當面去罵本。”
“你确定她們不會先罵我勾引他們?當然,可能是不敢,畢竟我的粉絲戰鬥力很強……”凱瑟琳心态良好地反問(雖然覺得詹妮弗很倒黴,但她沒法不偏心安吉……隻好避而不答),“所以我一直很愛那些維護我的粉絲。”
盡管和福克斯的關系是去年拍攝普羅米修斯才真正密切起來,但早在幾年前,凱瑟琳就已經和那位出身亞裔的福克斯“第一夫人”熟識。
畢竟鄧文迪·默多克在社交上相當精通,之前就是她為凱瑟琳牽線了一位急于脫手實體資産換取現金流的俄羅斯富豪,凱瑟琳才以優惠的價格買下了基建設施良好的安妮島。生意談成後,凱瑟琳贈送了一串珍貴的海螺珠套鍊作為答謝,同時口頭答應在戈黛娃基金會的亞洲業務上,可以和她進行初步的合作。
而今天,這位默多克夫人也特意佩戴凱瑟琳送的套鍊出席,她在這方面的細心的确無與倫比。凱瑟琳也不急着去和鄧文迪寒暄,反正這個派對就是為自己辦的,她不會在自己遇到朋友時上前打擾——比如走到凱瑟琳面前的格溫妮絲。
這次韋恩斯坦事件,有些站出來的女星讓人意想不到,她的發言也意想不到——格溫妮絲就表示自己在拍攝《艾瑪》時還是個孩子,被韋恩斯坦的舉動吓壞了,因為他讓她去他的房間看劇本,對她動手動腳。是布拉德·皮特挺身而出,把哈維按到牆上威脅他不準再騷擾他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