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算了。”冉拾忽然道。

江合硯心裡瞬時咯噔一下，再回神冉拾已經往教室後面走去，隻剩那位家長正堆着笑跟他說話，“江老師，我家孩子讓您費心了……”

楚子喻看着他哥朝他走來，趕緊讓開座位，“哥，你剛跟江老師說什麼呢？”

“少打聽。”冉拾松散地靠在座位上，随手翻着桌上已經發放下來的期末考試卷，上面的分數一個比一個刺眼，淡聲發問，“你是用腳答的題？”

楚子喻摸了摸鼻子，“我這已經進步很多了……”

冉拾:“你還有退步的空間？”

“……”楚子喻對此無話可說，也說不過，隻能保證道，“哥你放心，江老師絕對不會找你談話的，我剛轉班過來，還是江老師跟我說這次考試就當摸摸底不用有壓力。”

冉拾手指在課桌上輕點，看着講台前的人，漫不經心道:“是麼。”

楚子喻拍着胸脯，“當然！江老師又不是母夜叉，肯定會給我留面子的！”

是以，放家長會結束，他哥被留下時，他隻覺得臉被打得啪啪響，

“哥，你聽我解釋……”

冉拾沒搭理他，起身跟着去了辦公室，留他在教室苦哈哈地等。

跟着去辦公室的還有其他兩位家長，他沒出意外地被安排在了最後，他在一旁坐着邊看手機邊聽着他們的談話内容，考試成績并不是話題的中心，更多的是關于學生本身的問題。

等那兩位家長客氣地道謝離開，整個辦公室就隻剩下了他們兩人。

冉拾看着江合硯關上辦公室的門轉身朝他走來，不鹹不淡地開口:“江老師是要跟我說楚子喻的什麼問題？”

江合硯在他面前站定，說：“他很聰明，也比我想象的要堅強，隻要他願意努力，最後就一定不會太差，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他，不管是學習還是生活上。”

說完頓了下又道:“我想說的不是他的問題。”

冉拾歪了歪頭，狀似不明白的樣子，故意問道:“家長會不聊學生的問題，還能聊什麼問題？”

江合硯身側的手攥得更緊了些，下意識想避開視線，明明他是俯視着的那個人，此刻卻在被冉拾審視，但他又不能不直面，

“是我們的問題。”

冉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這算假公濟私嗎，江老師？”

江合硯嘴唇動了動，最後道:“就算是吧。”

冉拾挑了下眉，沒再說話。

辦公室的窗戶沒有關緊，外面走動說話的聲音偶爾傳進來，等這些聲音慢慢消失的時候，江合硯開了口，

“你說的‘那就算了’，是什麼意思？”

是不想跟他試了？

因為他的不坦誠，因為他的心虛，因為他的不主動。

冉拾就這麼默不作聲地看着他，目光在對方低垂輕顫的眼睫、抿緊的嘴唇以及掐進手心的手指上一一掃過，然後緩聲宣判，“就是你想的意思。”

江合硯一瞬間仿若墜入冰窖，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冉拾給過他機會，是他沒有做好。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聽到自己低聲應道:“好的。”

“我沒有其他事了，”他機械地轉身回自己的位置，“你可以離開……”

說話間手腕猝不及防地被人從身後抓住，江合硯被扯住往後退了一下，碰倒了桌邊裝滿水的水杯，水灑在辦公桌上，順着桌沿又滴落到了地面。

江合硯反應了一下，立刻道:“我去拿東西擦一下。”

說完便避開冉拾往辦公室外走。

冉拾看着桌上沾濕的紙張，放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也被波及，便順手打開想看看水有沒有滲到裡面。

打開的瞬間，熟悉的遊戲畫面沒有任何阻礙地映入他的眼簾。

饒是早已知曉老闆就是江合硯，但對方ID直接擺在他的面前的這一刻，他還是愣了下神。

江合硯進門看到的就是冉拾站在他的辦公桌前，筆記本電腦被打開着，冉拾半垂的眼眸被屏幕裡的畫面映得泛了光。

他恍然想到什麼，腦中轟然一震，手中的東西差點沒拿住，從心底蔓延上來的慌亂讓他瞬間緊繃站在門口作不出任何反應，甚至無法開口說話。

冉拾聽到門口的動靜，徐徐看過去，臉上沒什麼表情，讓江合硯看不出他此時此刻是怎樣的情緒。

筆記本被重新合上，冉拾平淡道:“想看看裡面滲沒滲水，沒想到開着機。”

江合硯屏息等着冉拾接下來的質問，可等來的卻是冉拾禮貌的一句，“江老師需要幫忙嗎？不需要的話我就先走了。”

江合硯愣住，待冉拾将要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急急地把人擋在門口，“你别走，我……”

冉拾就這麼靜靜看着他，眼神跟看一個陌生人無異。

江合硯被這個眼神看得心髒如同被什麼刺了一下，冉拾生氣質問尚且還有他說話的餘地，但現在冉拾的反應就像是一把無言的刀刃磨他心裡最不堪一擊的地方，痛與驚慌并存，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可他不能就這麼放冉拾走了，他至少得親口把事情都說清楚，跟他道歉，那之後，冉拾怎麼對他他都認了。

即使他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沒有機會了。

“對不起。”江合硯嗓音低啞地開口。

冉拾表現得不明所以，問道：“江老師在道什麼歉？”

“我不該瞞着你。”

“瞞我什麼？”

江合硯慢慢擡起頭，冉拾就像什麼都不知道一般在認真發問。

他咬了咬唇，開口坦言，“我是……”

“江老師，”冉拾忽然打斷他，看向門外，“在門口說話是不是不太好。”

江合硯一懵，順着冉拾的視線看去，有晚走路過的學生正好奇地打量着他們這邊。

“進去說吧，關上門。”冉拾收回視線道。

江合硯：“好。”

隻是門被關上的下一秒，江合硯也被一同抵在了門闆上，清潔工具倒在地上也沒有人去管。

江合硯錯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冉拾，發現對方勾着嘴角已經沒了剛剛那副冰冰冷冷生人勿近的樣子。

冉拾微微低頭在他耳邊說話，

“不是在出差嗎，老闆？”

江合硯眼睛倏然睜大，還沒來得及說話，下巴就被擡起，屬于冉拾的氣息包裹住他，他怔然片刻，閉上了眼。

冉拾這次比上次吻得還要深，吻得他喘不上氣都沒有放過他，他也沒有退開，緊緊抓着冉拾胸前的衣服試探又小心翼翼地回應。

被放開的時候，江合硯眼睛都是濕的，腦子裡像是有火花炸開炸得他一片眩暈，即使這樣他還不忘想要解釋，

“冉拾，我不是故意瞞着你，我是想……”

“你想幫我，我都知道。”冉拾語氣輕緩道。

江合硯眼眶發紅地看向他，“你……都知道？”

“嗯，”冉拾伸手碰了碰他的眼角，輕輕慢慢地揉了下，“包括你買下了我租的那個房子。”

江合硯隻覺自己腦子裡一團亂麻，已經完全不能思考，“你怎麼會知道？”

冉拾笑了笑，“這個以後再說。”

江合硯順從地點頭，恍然間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低聲問道:“你不是不想跟我試了？”

冉拾擡眉，“我說過？”

江合硯喉間緊了緊，“你說算了。”

“嗯，好像是這麼回事。”

江合硯剛暖起來沒多久的心頓時又涼了半截，就聽冉拾繼續道，

“确實沒有試的必要了。”

“要做我男朋友嗎，江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