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影溯忍不住笑出了聲,他掐着高馬尾少女的脖子撕開了她的臉皮,不出所料在她純真的外表下看到了惡心的昆蟲口器。
“你露餡了,小姐,”虞影溯單手掐斷了她的脖子,“雖然沒有下次了,但翅膀記得藏好。”
塔爾眼前的紅裙夫人扯開了身上的衣服,她的八條腿藏不住了,漆黑的身軀驟然膨大,直接将旁邊一人從頭頂刺穿到了腳底。黑蜘蛛的甲殼堅硬無比,被撕碎的紅色長裙殘骸還挂在關節處的尖刺上。
“欺詐的審美令人難以苟同,”虞影溯瞥了一眼,“誇您的眼睛美麗是我的失策,夫人,您的身軀更具有觀賞價值。”
黑蜘蛛崩潰地咆哮:“你死定了!”
“打她關節,”塔爾低聲對虞影溯說,“斷了用火燒内髒。”
“聽你的。”
塔爾的想法的确沒錯,虞影溯在近戰方面的經驗與本領遠勝他,而他更擅長面對成片的雜兵。欺詐是個藏頭露尾的膽小鬼,他此刻早已不知躲到了哪裡,但鈴蘭谷裡卻漫天遍野都是他的手下,比飛蛾還惱人。原本那些還能勉強維持人形的家夥此時此刻盡數化作本體,屬于巨大昆蟲和野獸的腥臭掩蓋了原本的花香,令人作嘔。
遠處的鈴蘭谷内,深魇依舊坐在圓桌旁喝着她的紅茶。她周身被圓形的屏障完全包裹,任何東西都無法近身,包括彌漫而至的毒霧。她放下茶杯的刹那,一道肉眼可見的風刃撕碎了屏障,徑直朝着一個妄圖偷襲災禍的人而去。
欺詐的譏笑聲随即而至,聽得深魇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借種的母狐狸還知道護崽?平時說個話都大氣不敢喘一聲,現在知道發怒了?”
“我有時好奇女人在你眼裡究竟是什麼,”深魇站起了身,“或者你對于一切的雌性物種都帶着十足的偏見?”
答案顯而易見,但深魇本就不是為了得到回答,她要轉移欺詐意識的注意力。烙印因為破壞霜蘭幽谷石壁遭到的反噬已經徹底失去了戰鬥能力,她對付雜魚不成問題,但面對欺詐卻毫無反手之力。
她深知欺詐的德行,也因此能夠準确擊破。
“女人?”欺詐冷笑,“古代惡魔可容不下你和烙印,霜蘭幽谷是我的地方,你們從一開始就是我的玩物!我該感謝王權的,用爛了的女人還記得扔給我找樂子,還是他會玩。”
他認知裡的深魇就是靠着古魔之王上位的生育機器,但他忘了一點,王權從不會給予弱者哪怕一個眼神,而其中就包括他欺詐。
深魇沒和他廢話,災禍的分|身攀上了母親的手腕,而下一刻,劇烈的震顫讓整片幽谷随之抖動。成群的彌恩卷角羊從鈴蘭谷的深處洶湧而出,徑直朝着欺詐的眷屬們而去。
塔爾被巨大的動靜吸引了全部注意,一回頭才發現母羊與公羊一樣都長着角,隻不過攻擊力更強。母羊的卷角有一個翹起的弧度,卷角末端直指正前方,雖不比開了刃的刀鋒那般銳利,但也由于高速的奔跑足以将人戳個對穿。
“被自己的寵物反咬一口的感覺如何?”深魇眯着眼睛,“你看不起的女性就要奪走你的一切了,開心嗎?欺詐?”
塔爾身前的黑蜘蛛發了瘋一般攻擊着洶湧而來的羊群,卻無論如何都敵不過它們恐怖的自愈能力。蜘蛛的外殼被羊角捅破,深淵烈焰随即而至,火直接燒進了她的内髒。
同一時間,兩人斜側方向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那個身着騎裝的女人從天而降,卻并未攻擊他們二人,反倒将一個妄圖偷襲的血族刺了個對穿。
“嗨,認識一下,”她手裡的騎士長矛甩出了優美的弧度,“安潔莉卡·霍姆蘭德。”
塔爾一怔:“霍姆蘭德家?”
“好幾百年前的霍姆蘭德家,不值一提,”阿潔莉卡笑道,“可給我逮着機會了。”
塔爾不知道她口中不順眼的對象究竟是欺詐還是剛才被她刺了個對穿的吸血鬼,但他知道數百年前的霍姆蘭德家的确并非琳琅天城的座上賓,他們隻不過是伊安迪爾的一個武學世家。
“我認識不少霍姆蘭德家的人,”虞影溯的動作不曾停頓,他一邊解決着四處喧鬧的雜蟲,一邊還不忘寒暄,“您應該是其中之最。”
“如果你拿我跟修斯那死小孩比,那還是算了吧,”安潔莉卡的騎士長矛揮舞不止,“是個好孩子,但也的确是個傻子。”
塔爾無暇顧及他們的對話,他全力控制着深淵烈焰,盡可能用最少的火燒最多的東西。腳下的鈴蘭花得到了庇佑,火焰吞噬着侵染花瓣的毒霧,讓純白短暫地回歸了這一方天地,卻又很快被血色覆蓋。
“我看到他了。”虞影溯突然道。
塔爾知道他說的是誰,最初攻擊他的那個男人此刻就立在不遠處,像是一個局外人,冷漠地看着周圍的一切,似乎是要等到最後做得利的黃雀。
“他啊,弗裡恩·諾克,”安潔莉卡的語氣中滿是鄙夷,“一條忠心耿耿的走狗。”
塔爾手一揮,方圓數米範圍内的活物盡數化為焦炭。他皺着眉問:“哪個諾克?”
“帕帕羅爾嘉的諾克家族,”安潔莉卡說出了塔爾最想聽到的答案,“看樣子你認識諾克家的人,别心軟,他是個敗類,衣冠禽獸最好的代名詞就是弗裡恩·諾克。”
塔爾忽地意識到,他們要徹底消滅欺詐意味着在場的所有人都得死,包括紅裙夫人,包括寒音,包括弗裡恩·諾克,也同樣包括此刻與他們并肩的安潔莉卡·霍姆蘭德。她手中的騎士長矛早已不再象征着忠貞,這柄如今的殺生利器幾乎每次都能帶走一個軀體的生命。
“活着對我們來說不是恩賜,”安潔莉卡突然說,“我還是個人類,人類的壽命不能夠有數百年那麼長。”
她的眼中早就沒了希望,時光不過是一個度量單位,告訴她自己究竟在霜蘭幽谷裡度過了多少歲月。長|槍甩了一地的鮮血,她将被塔爾從内而外燒焦的黑蜘蛛徹底肢解,隻剩下了一地屍骸。
“可人類的靈魂堅韌不屈,”安潔莉卡回過頭,笑得開心極了,“這是我在霜蘭幽谷的五百多年裡得到的結論,人類之所以永恒,就是因為不朽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