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淡的月色穿戶而過,為少年曲線優美的軀體渡上一層朦胧的光。
他合目赤膊躺在自己長如錦緞的墨發上,肌膚細膩如雪,容貌秀氣如花。
辛勤的勞作無損他的好顔色,反而為他增添幾分男性魅力,隆起的每塊肌肉都生得恰到好處,精緻得像是女娲的傑作。
好粉。
他們是上了官府戶籍的夫妻。
做什麼都可以。
夏折薇吸吸鼻子,頭一次發現轉移視線竟然會如此艱難。
“算……算了!蓋好被子,小心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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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娘子可滿意?”
為孫素問簪好最後一支芍藥,夏折薇取來後鏡,讓她查驗。
“好看!薇薇你的手藝絕了,比京城流行的那些樣子貨好看多了!說句千裡挑一也不為過。”
孫素問贊不絕口。
女使山栀笑吟吟遞過來一個鼓囊囊的荷包。
夏折薇連連擺手:“要不是孫娘子臨危賜藥,我們一家怕是真要死在這場疫病裡了。”
“那點藥才值多少?”孫素問幾不可察垂垂眼,繼續喜滋滋欣賞自己的新發型,“給你的你就拿着。”
不知道和她們家染病有沒有關系,這兩天高紅玉一家也中招了。瘟疫肆虐,藥材吃緊,尋常人家連夜值守在熟藥所門前僅能買到一碗湯藥。
同樣是一碗湯藥,孫素問給的,喝下去不久就能見到奇效。
夏折薇難為情道:“孫娘子妙手仁心,我有些鄰居也染了瘟疫,能不能把錢換成藥給我?”
女使山栀把荷包往她懷裡一塞,機警沖到門口,反身關上了孫素問的房門,守候在外。
“噓——”
孫素問在唇前豎起食指,示意夏折薇小聲些:“今時不同往日,家裡的藥材,全由大爹爹統一管控,我已碰不到了。”
就算能接觸到孫府裡的藥材,僅靠孫素問一個人,又能救活幾個人呢?
反觀熟藥所,縱有許多名醫大儒,藥效不佳,也不過徒增浪費,消耗人壽罷了。
夏折薇輕聲問:“我知道這話不該問,可不問終歸心裡難受,孫娘子的方子,能不能……”
李家藏書汗牛充棟,嫁過去之後便能潛心研究醫術。
未來的誘惑巨大,孫素問不敢冒險,皺眉斥道:“我好心冒着被發現的風險抓藥救你,你怎麼好意思問我索要方子!做人不要太貪得無厭!”
“禀告夫人!娘子梳妝好了,正在換衣服!”
門外的山栀忽然大聲道。
“又是你”,季夫人緩步走進杏暖堂,越過山栀時冷冷一笑,“素問又躲在房裡做什麼?若是被我抓住,自己下去領罰!”
怒瞪夏折薇一眼,孫素問整理衣衫,乖覺迎上前,先季夫人一步将門打開:“娘~”
一個“娘”字叫得婉轉動聽,撒嬌之意溢于言表。
季夫人看破不說破,将人從頭打量一遍,滿意道:“李家過禮的人已經來了,你随我過去招待。記住!給我乖一點!”
孫素問挽住她的胳膊離開,全程沒有給夏折薇半點眼神。
“山栀,對不住,險些讓你因為我受罰。”
是她想得過于簡單,隻顧着一廂情願,忽視了旁人的處境和立場。
夏折薇十分過意不去。
“沒事,習慣了。”
山栀笑着搖搖頭,“我們夫人今生隻得大娘子一個女兒,自然極為看重。夏娘子莫要難過,大娘子生氣歸生氣,剛才還在刻意護着你。
孫府雖是醫藥世家,可對女子限制頗多。大娘子自幼喜歡醫術,隻能偷摸着學,日子極不好過。”
刻意在護着她嗎?
“如果孫娘子的藥方不小心洩露出去了呢?”
夏折薇口幹舌燥,“會不會對她産生什麼不好的影響?”
“醫者仁心,當然希望自己能夠多多治病救人。”
山栀笑了笑,狀似無意道:“自古以來,傷寒最為危機難治,虛實表裡,極難判斷。稍差毫厘便很難救人。而我們大娘子說過,她所創的這劑方子,不需了解病情就能醫治。”
夏折薇急切追問:“好姊姊,你那可有方子?藥我自己想辦法。”
“我這裡自然沒有。”山栀搖搖頭,意有所指道:“若有人有心分辨了藥渣,那可就說不準了。”
她暈倒後,孫素問派人尋她約定此次過門梳頭,後面送來的藥全是崔二狗熬的。
夏折薇眼前一亮。
該怎麼跟他開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