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理盛行,梅蘭竹菊蓮深受官人們追捧,他們月俸不低,是再合适不過的客人目标。
菊花乃花中君子,文人雅士喚之“隐逸者”、“延壽客”,品類繁多,最易出彩。
重陽節是越國全民皆歡的重要節日,賞菊、詠菊、戴菊囊,飲菊酒,這些習俗都需要用到大量的菊花。
隻要種植得當,及時傾銷,就能在相對短的時間積累成本。
夏折薇:“我準備盡可能多種些菊花,種源已訂好了,明日起就能分批次送過來。”
夏老二脫下草帽,對着黝黑發亮的老臉一陣猛扇,冷哼道:“真是有錢沒地方花,買現成的栽地裡不貴麼?買成種子撒到地裡,我和你娘澆水勤快點不就得了?”
他脾氣慣來不好,明知自己占理,夏折薇仍回答得十分小心翼翼,唯恐惹出火星。
“這會兒正是種植切菊的好時候,如果單靠播種,長出來的品種很可能變異暫且不論,秋天能不能長成都沒法保證。”
天熱無雨,為了方便幹活,老兩口在荒地上搭好了簡易的窩棚,就地住下。
夏老二攥着鋤頭沉默半晌,看了看眼天色:“走罷!”
夏老二慣來獨斷專橫說一不二,夏折薇知道,這是他決定試着相信她的選擇,于無聲中做出了妥協。
她放好農具,頗具讨好意味地沖薛勤娘和夏老二嘻嘻一笑:“阿娘阿爹,我回去了!你們别忙太晚,早點兒睡覺。”
黑色的飛鳥三三兩兩振翅還巢,經過翻犁的土地松軟濕潤,稍微有些黏鞋底。
夏折薇深一腳淺一腳走到田埂盡頭往回望,西沉的太陽将阿爹阿娘的身影拉得好長。
她撫撫挂在腰間的小算盤,在前面的青石塊上蹭掉鞋底泥,大踏步朝家裡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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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要參加科考?!”
正在飲茶的趙去非噴得到處都是,嗆咳得臉都紅了,丁點兒皇子的氣派也無。
“瑜卿,你聽到了嗎?子炜要參加科考,我剛剛沒聽錯吧?”
李瑜卿沒骨頭似地歪在塌上,被胳膊支起的下巴開開合合:“你沒聽錯,下次科考,我和子炜就成了競争對手,你要不要也來?”
“我?我也要嗎?”反手直指自己,趙去非懵了。
“考上了也是虛職,我圖什麼啊?”
“不是!瑜卿是家裡逼着不得不去,子炜你腦袋被驢踢啦?幹嘛主動要受那罪?”
“不對,不對,自從遇到你那假妻,你小子就愛上吃苦了,比挖野菜的那位還要賣力。真想不通到底圖什麼……
她會不會早就知道你的身份,放長線釣大魚?呸呸呸!她最好不是,不然想得也太美了點,崔家可不會承認你倆的婚事。”
趙去非越想越憤憤不平,氣得直拍桌子,“能給你取二狗子這種俗名的人,怕是字都不認識幾個,粗鄙,太粗鄙了!你們倆怎麼可能聊得到一起去?”
李瑜卿原本還在望着樊樓的窗戶朝外發呆,聽着聽着,他收起了嘴角的笑意,朝趙去非投去一個憐憫的眼神。
趙去非匆忙上前,抓住崔皓的袖子:“诶诶诶!我在替你說話呢!子炜你不好好聽着,這是要去哪?”
崔皓目光沉沉:“回家。”
趙去非撇撇嘴,不以為意道:“一聽就知道不是崔府,又是那破敗的小巷。你倆虛鳳假凰,半點兒感情沒有,你還留在那做什麼?跟我和瑜卿回去住不好嗎?”
崔皓認真道:“第一,當初是我主動跟她回去,她沒有給我灌迷魂藥,更沒有給我下蠱。
第二,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不想和崔府有任何牽連,自然一無所有,參加科考,是想憑自己的本事給她幸福。
第三,她識字且審美不俗,打得一手好算盤卻從不唯利是圖,若不是她,那副活人無數的聖散子方或許根本沒有機會流傳出去。
第四,我們會是真的夫妻,現在是,以後還會是,不需要别人承認婚事,包括你在内。
第五,你根本沒有資格看不起她。去非,換做是你一無所有,根本不可能放下身段想盡辦法賺錢,還能摳出僅有的三個銅闆給叫花子吃飯。”
李瑜卿眼神閃了閃,不着痕迹從袖中取出一個紙包倒入茶盞,走上前遞給崔皓:“去非隻不過是為你考慮,他說話向來如此,你莫要為此介懷。
你認定了夏娘子,我們自然隻有撮合的立場。”
崔皓說得确實渴了,接過茶盞一飲而盡,從趙去非手裡拽出自己的袖子,“告辭。”
“瑜卿,你給子炜的茶裡放了什麼?”
确定崔皓徹底離開,趙去非關好廂門,迫不及待地問。
李瑜卿笑得人畜無害:“在家裡懲治刁奴的時候收上來的一點小玩意,還沒來得及銷毀就收到了你的帖子,我也沒想到恰好能用上。”
趙去非憂心忡忡:“不會喝出什麼毛病吧?”
李瑜卿目光深遠,笑意悠長:“子炜究竟是不是一頭熱,想必我們很快就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