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好學課便丢給同座的常姝,自顧自趴着補眠。
常姝搖頭歎之,起身将二人的課表交于韓先生。
盛竹望着常姝的背影,猝然對視一怔。
盛竹緘口不言,常姝自是不會故意惹蕭羌胥心有不快,雙方溫婉一笑,禮貌疏遠。
盛竹卻在心中歎氣,她原有心接近蕭羌胥,隻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
自選課完成後,盛竹便準備開啟連軸轉不停息的日子。
上禮儀課前剛出房門就聽見隔壁關門聲,循聲看去,隻見常姝動作停頓,顯然注意到她這邊的聲響,回頭看去,二人兩兩相望。
常姝先開口,“盛學子早啊。”
盛竹點頭回應,“常學子早。”
二人心照不宣,一同出院門前往課堂。
陰沉壓低的天穹,微風漸起,常姝的發髻随風飄散,聲音如同步伐般不疾不徐,“盛學子全課兼修屬實是我未曾想到的。”
盛竹有心研究過她目前借用身份的盛家,自先祖出了位德才兼具的能人後,父輩皆無可塑之才,家族日漸沒落,直至盛竹兄長盛舟再次考取功名,這才沒使家族繼續沒落下去。
雲窗霧閣,忽遠忽近的人聲不絕,盛竹半真半假道:“自幼身體孱弱,阿父阿母隻盼我平安,這些年來讀書不多,兄長怕我胸無點墨反被男子迷的頭昏腦漲囚于家中不得安穩度日,這才送我來書院學習。”
“我心想,虛懷若谷之人必得先洗耳恭聽,既是如此早些年未能聽到的逆耳之忠言,索性一次性聽完。”
“原是如此。”常姝點頭道,“隻是我與盛學子兄長意見相悖。”
“相悖?”盛竹不解道。
常姝輕笑道:“我并不認為盛學子是所謂的胸無點墨之人,相反,我認為盛學子才是真正韬光韫玉之人。”
盛竹轉頭看向她,輕笑無聲。
禮儀課堂清幽僻靜,亭廊四處綠植環繞,選擇禮儀課的多為女子,二人到時衆人正聚在一起讨論着頭花發钗,盛竹反倒無心加入,坐下扭頭看着窗外被風扯住簌簌落下的葉子發呆。
“衆位學子早上好。”說話人一身水墨裙裾,明眸微光,笑容親昵近人,聲音溫煦如春。
衆人皆靜聞聲望去,盛竹愣神多看了幾眼。
女先生落落大方的站在台前介紹着自己,“自今日起我便是各位學子的禮儀先生——公孫?公孫先生。”
公孫先生本人就同衆人看到的那般袅袅娉娉,上起課來平易近人,第一堂課并未過多為難衆人。
盛竹剛開始聽時還有些犯困,一度讓她夢回高中午後暖洋洋的陽光自窗戶傾斜落在身上令人困倦,後聽她講起不同禮儀的用處和方式後又覺得新鮮有趣,不由地認真聽來,連窗外何時落雨都不知曉。
常姝百無聊賴聽着不知在宮中聽過多少遍的陳詞濫調索然無味。
落雨聲反而吸引她的注意引她側目。
不禁讓她想起初進宮時的場景,也是這麼一場秋雨,她随着她阿母進宮看望阿姊,彼時她阿姊已是先帝的最疼愛的婕妤,風光無兩。
她阿姊珠玉滿身,面容紅潤有氣色,整個人容光煥發。
實際上常姝與她這位阿姊年齡相差甚遠,她阿姊進宮前她并未見過幾次面,她甚至連樣貌都記不清。
呆愣愣的看着眼前這位美人,不知如何稱呼,被她阿母拽着衣袖跪下行禮,怯生生道:“臣女見過常婕妤。”
而那之後,她雖不願但仍舊以學習之名留在那片由紅磚砌成的圍城裡。
課堂結束,窗外的雨未停,學子三五成群結伴而行,盛竹拒絕盛情邀請,環顧四周尋找常姝的身影,卻無收獲。
轉眼間堂内空無一人,看着漸大的雨勢,正準備冒雨跑去下一節課,卻被人叫住,“盛學子留步。”
盛竹轉身,公孫先生站在身後拿着把墨綠色油紙傘向她走來,“雨不見停,秋雨又實在寒冷,盛學子冒雨前進恐感傷寒,這把傘暫且借給盛學子解燃眉之急。”
盛竹怔愣,接過紙傘道謝,“多謝先生。”
公孫先生微笑點頭。
盛竹撐傘離去。
公孫?望着那一抹傘影,眸光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