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看，一邊想着待會該怎麼拒絕沈烨。

逛過一遍之後，她回到了客廳，看到沈烨正虛坐在沙發的一角，低頭看着手機。

見她走近，他擡起頭來，問：“還滿意嗎？”

“嗯。”梁雪瑩如實點頭。

“那就租吧。”沈烨說。

“租不起。”梁雪瑩聳聳肩，直說。

沈烨站起身，說：“我這個朋友去了國外，好幾年不在上海了，也不知道國内的行情，我剛問他打算多少起租，他問我租客是什麼人。”

“你怎麼說的？”梁雪瑩好奇道。

她其實是好奇自己在沈烨心中是個什麼樣的人，或者說，沈烨對自己的評價是怎樣的。

“我如實說了，說是一個單身白領。”沈烨說。

梁雪瑩糾正道：“我是離異，不是單身。”

“好，我現在回複他。”沈烨說完，低頭打字。

再擡起頭，他說：“房主問你能出多少房租？”

梁雪瑩低頭作沉思狀，半晌後，擡起頭來，掀眼看他：“四千五。這是我的上限了。”

說完，她已經能想到沈烨對她說“抱歉”時的樣子。

四千五，跟一萬二比起來，差不多是三折。即使那房主在國外，但網絡是互通的，任何國内的信息隻要通過網絡都能被查詢到。他不信房主會接受她說的租金價格。

隻見沈烨又低頭打字，這次他看手機的手機明顯比上次要長。

在這等待的時間裡，梁雪瑩倒沒覺得有多煎熬。因為她不是在一個結果，而是認為自己已經知道了結果；因為她沒有期待，所以無所謂失望了。

她又走到那面落地窗前，打開手機攝像頭，拍着窗外的風景。能近距離觀賞東方明珠的高層住宅，在她眼裡，便是豪宅了。難得進一次豪宅，再怎麼地，也該留個紀念。

這麼想着，她開始自拍。背靠着落地窗，調整好姿勢，讓自己和窗外的景來個合影。

“需要幫忙嗎？”沈烨望着窗邊的人，問道。

他先前一直在跟沈玉霞發消息，再擡起頭來，便見到她靠在窗邊擺出各種姿勢自拍。

“好啊，你幫我拍一張跟東方明珠的合影吧。”梁雪瑩将自己的手機遞給他。

沈烨接過，看着她笨拙地擺出站姿，怎麼看怎麼怪，最後不禁上前去幫她糾正姿勢，最後拍照。

拍完，梁雪瑩跑過來拿過手機，低頭一張一張地欣賞起來。

“房東說同意把房子租給你！”沈烨站在一旁，平靜地說道。

“你說什麼？”梁雪瑩擡起頭來，望着沈烨，“抱歉，我剛才沒注意到你的話，能再說一遍嗎？”剛才她正低頭欣賞照片，沈烨的話來得猝不及防，她一時沒聽清。

“我說。”沈烨停頓了一下，放慢語速道：“房東同意按照你說的房租價格把房子租給你。”

昨晚，他收到梁雪瑩的微信消息，說自己要租房，問他有沒有她住的小區附近的房源推薦。他又不是幹房産中介的，平時也不關心房子的事，本想直接回複她說沒有，但轉念一想，還是應該先把這事告訴老母親。老母親聽說自己幹女兒要租房，立馬打起了他那空置已久的婚房的主意。

那房子是他和許蕾結婚的婚房。因為買得早，價格隻有現在的三分之一，買的時候又有雙方的父母幫襯，置辦這套新房倒沒多少難處。他和許蕾離婚的時候，許蕾為了要到兒子的撫養權，甚至放棄了這套房子的産權，還跟他去房産交易中心将房産證上自己的名字去掉了。而出國之前，許蕾将自己的東西徹底從房子裡清空了，連他們兩人的結婚照都不放過。以緻于，他每每進到房内，想找尋他們在一起的記憶，竟然找不到一樣屬于他倆的東西。

他從來沒想過将婚房出租，所以起初是不同意的。奈何老母親軟硬兼施，說出的理由教他不好反駁。她說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還不如拿出來出租，賺些錢；而且，租給别人，還不如租給她幹女兒，那是自己人，也算幫了她一把，她以後肯定記得他的好；最後，老母親還開出誘人的條件：以後再也不逼他相親了。拗不過老母親的軟磨硬泡，最後他還是答應把婚房租給她。至于租金多少，他也猜到了，她剛被騙了那麼一大筆錢，手裡肯定積蓄不多，能付得起租金不會高。

所以，他也給老母親打了預防針：“不要指望按照市場價租了。”

老母親卻是很慷慨地說：“免費請她住都行！”

沈烨：“……”

平時去菜場買個菜都要問老闆要根蔥的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方了？

最後沈烨隻能自我安慰：有錢難買娘開心！

今天，按照老母親的指示，他想盡辦法勸她去自己的房子裡看看。她看房時的喜悅表情，他看得出來，她是很喜歡這套房的。當談到租金問題，他當然不能直接開口說“租金你想付多少都随你”這樣的話，那不等于白送嗎？所以，他一邊帶她看房，一邊裝作很忙碌地跟房主聯系的樣子，其實就是在跟老母親彙報情況。

“怎麼可能？”梁雪瑩一臉驚訝地望着沈烨，“這是一個房間的價格吧？”

“一整套。”沈烨淡淡笑道。

“怎麼可能呢？”梁雪瑩難以置信地盯着沈烨。

要是他說房東嫌她給的租金太少不願意出租，她倒是會信，如今聽到這麼個截然相反的答案，她是一點都不相信，直覺告訴她這房子有貓膩。

“這房子是不是辦過喪事啊？”梁雪瑩磨磨蹭蹭半天，終于問出口。

沒想到有意租房給她，還被懷疑這房子是不是辦過喪事，她這不是咒他嗎？

沈烨忍住了火氣，回答：“沒有。房主和他家人都健在。”

“哦。”梁雪瑩若有所思地問：“那是什麼原因，房東願意以這麼骨折的價格租給我？難道是圖我好看？”梁雪瑩說完，便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先前說過了，房東不差錢，而且在國外也不了解國内的行情。”沈烨言不由衷地說。

“那要是哪一天房東了解了國内行情，反悔了怎麼辦？”

“租房協議都簽了，他反悔也沒用。”

“哦，有道理。”梁雪瑩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麼，又問道：“房東在國外，怎麼跟我簽合同啊？”

沈烨：“……”

真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偏要編出什麼房東在國外的鬼話。

沈烨思索一瞬，說：“房東說讓我代簽。”

“哦。那行。”梁雪瑩趕緊說：“那我們現在就簽？”

“房租協議還沒拟好。”沈烨看她着急地模樣，哭笑不得。

“我都準備好了！”梁雪瑩說着，興奮地從随身的包裡掏出兩張紙和一支筆。她先将協議書遞給沈烨：“我拟的，你先看看，行嗎？”

看着遞到面前來的協議書，沈烨驚得目瞪口呆。

好家夥，連協議書都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