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說完,李慕青便扯扯顧凜的衣袖,小聲說:“這也太貴了,京都五味軒一個雅間也才需十金,況且咱們哪有這麼多錢啊。”
顧凜小聲安撫:“大哥以前來過這裡幾回,臨行前給我備了好多銀票,你知道的顧家最是不缺錢,咱們不用白不用。”
“可是……”
“就當是大哥給你的診費,别推遲了,走吧。”說完擡手從荷包裡拿出一粒銀錠遞給掌櫃,“安排吧。”
掌櫃招手安排一個小哥過來将顧凜兩人帶上去,臨走前,顧凜又問了一句:“聽說這兒還有四樓,可以去嗎?”
掌櫃笑的妩媚并無絲毫不耐煩:“不行哦,那裡隻有在我們這兒消費滿千金或是得了東家邀請的客人才能上去。”
顧凜也不糾纏,點點頭牽着李慕青跟帶路的小哥往三樓而去。
兩人借口不滿意将三樓空閑的雅間逛了個遍,期間路過已有客人的雅間,有的嬉笑聲遮掩不住傾瀉而出,靡靡之音不堪入耳。最後定了個靠近樓梯口的雅間落座,小哥招來女侍接待,自己走到門外守候。
女侍進出得體,談吐清晰,簡潔将菜品一一介紹完畢,定下菜單斟完茶緩步離開。
“将軍,這裡的菜與樓下那些完全不同,多是山中野味,還有好多是時下不吃的。”李慕青面露擔憂,“我師父曾說過,深山最容易出毒物,切不可随意捕殺,他們吃這些山中野味容易出事。”
“他們售價這麼高,總要搞些尋常酒樓搞不到的才能服衆,靠山吃山皆是如此。”
李慕青搖搖頭:“前朝時湖州發洪水,莊稼被淹顆粒無收,有百姓從神恩山獵得一活物,狀似小犬,肉質鮮嫩,吃完不久便感染疫症,朝廷曾派太醫前往,雖找出緻病源頭,但疫病傳染太快無法及時對症下藥,最終屠村制止疫病蔓延。”
“這麼嚴重?便是由于那野物?我們曾連續在野外作戰常吃林中活物,還沒出過什麼事。”
“略有不同,中原作戰林中常見那些能食用的野物。但南方人煙罕至多沼澤瘴氣,最易滋生毒物,有些深山沒有資深的老獵手帶路,是萬萬不能随意去的,老獵手最是懂這些山中規矩,越是稀奇古怪的活物,越是不能随便食用,輕則嘔吐腹瀉,重則疫病纏身。這北山以紫煙仙境出名,我懷疑便是有瘴氣滋生,在陽光照射下才形成仙境。”
顧凜點頭:“嗯北山有山峰數座,唯這紫煙峰最出名,有江湖遊客心向往之試圖攀登,往往有去無回,真有可能是瘴氣所緻。如你所說,這兒的老獵手豈會随意捕殺有毒的獵物,應該沒問題吧?”
“就怕這兒有人獵奇心太重,我看那女侍的意思,除了這菜單上的野味,隻要你開口他們都想辦法弄來。若是有人大膽一試,恐有大禍。”
“那待會兒……我們是吃還是不吃?”
李慕青噗呲一笑:“到沒這麼嚴重,不過是尋常野味罷了,我隻是擔心那些獵奇心太重的人終害人害己。”
“想不到你對野味還有這些了解,你這些也是跟華神醫學的?我聽說他最擅長外傷。”
“師父常說,醫藥有百科,人心有限不能盡學。他老人家确實最擅長外傷,對骨骼經絡研究最深,我師兄師姐便是得了師父真傳,我卻差了許多。但師父發現我于針灸有些天賦,便帶我去嶺南沈家拜會學習,野味這些便是那時聽說的。”
“嶺南沈家?那個兩百年前因政黨鬥争全族被貶嶺南的醫藥世家?”
“你知道?”
“知道一點點,江州陳家便是做醫藥生意的,小時候我跟在大哥和陳九娘身後聽他們聊過一些,隻知道沈家是非常厲害的醫藥世家,但其族人大多不世出,族中更有族規,不許任何族人北上。”
“嗯是有這麼一說,沈家醫藥傳承幾百年,族内分學百科,沈家有位穴位大師,一手針灸出神入化,師父說要帶我去拜會,我原以為會見到一位嚴肅古闆的老頭,結果不是。世間學醫之人都向往又害怕的沈家,其實一點都不閉塞,他們身處嶺南深山,但每年都會派族中子弟外出學習,願意到沈家學習的同行他們也會虛心接待,沈家是一個溫暖的大家族,傳言并不可信。”李慕青回憶起在嶺南的時候,開心不已,“我與祖父父母都是聚少離多,從小跟着師父也沒見過尋常人家一家人在一起生活是何模樣,沈家是我最初感受到這些的地方,可惜我隻在那兒待了兩年不到,就因為滄州之戰随師父北上滄州,這麼多年了再沒去過,這次來江州算是我離嶺南最近的一次。”
李慕青嘻嘻笑起來,是真的很開心,沈家的一切都讓她開心,那裡的人都很溫暖,雖也有争吵也有分歧,但就算争執的面紅耳赤,轉身他們也清楚自己是沈家人,那種純粹的凝聚力讓李慕青非常喜歡。
顧凜有些可惜,今天才知道李慕青這樣想念嶺南,想起前日收到京都的傳信,中秋過後就得起身回京了,都沒機會陪李慕青去嶺南沈家看看。
“抱歉,我以前不知道,中秋後我們就得回京,我……”
“哎呀,沒關系的,反正現在回去也看不到沈姐姐,等她回來我再去嶺南找她也不遲,”李慕青真心不介意,“沈姐姐是我在沈家最好的玩伴,去年成婚我就給寫信了,可惜是族人代回的,說沈姐姐外出了還沒回來,等她回來再給我回信,到時候我就去嶺南,你可不許攔我啊。”
“當然,你開心最重要,做你想做的事。”摸摸李慕青得頭,兩人笑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