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節，柳氏先給院子裡下人們和侍衛們打了賞，還吩咐老連在廚房那邊給下人們也安排了流水席。顧伯期也難得展露了笑容，一時間院子裡推杯換盞之聲不絕于耳。飯吃了一半，孩子們就待不住滿院子跑起來，童言童語逗得大人們大笑不止。

飯菜撤下後，桌上上了瓜果和糕點，大家一邊吃着糕點賞月，一邊去旁邊猜燈謎，猜中了便能得賞銀讨個好彩頭。顧凜果然隻答對了那幾道題，柳氏笑着派發了賞錢，但沒一會兒幾個孩子在那兒“二堂哥二堂哥”“二舅舅二舅舅”叫着又把賞銀讨走了，惹得顧凜哈哈笑起來眼若滿天辰星。

人月兩團圓，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到了晚間，宴席終于散去，李慕青喝了些果酒有些暈暈乎乎的被顧凜扶着回了西苑。西苑裡三間院子亮了兩間，那是顧蓉蓉一家。

“夫君，你看，庶姐院子裡的燈也亮了，真好，大家都回來了。”李慕青暈乎乎的拉着顧凜說話，“今日真高興，我看見父親和主母都笑了，大家都笑了。”

“嗯是啊，難得這樣相聚，下次又不知是何時了。”顧凜扶着李慕青進了院子，安排小環和常滿擡水來洗漱。

“如果大哥能帶着陳家主和長溫回來就更好了，席間我還聽見主母在抱怨想抱孫子。”

“遲早的事，第二個孩子不是說要讓大哥抱回來嗎？十月就該生了。”

“嗯也是，就是咱們看不到了，”坐在床邊任由顧凜給自己脫下鞋襪，“我剛剛聽見你跟父親告别，我們明日就走嗎？”

“嗯京裡來信了，早些回去為好。”

“唉……”

顧凜看出李慕青神情有些萎靡：“你不想回去嗎？”

“也不是不想……我隻是更喜歡江州的夫君……江州的夫君……更開心……”李慕青迷迷糊糊說着眼皮耷拉下來，顧凜擡眉看過去，佳人竟已靠在床沿上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顧府的主人們還未清醒，顧凜就帶着李慕青準備走了。

常滿安排了馬車在府外等候，小環前後跑了兩趟将行李都放上了馬車。

“二郎，真不去喊下老爺嗎？你就這樣走……”門房恭叔眼眶紅紅的站在門口喊住顧凜。

“不喊了，恭叔，你進去吧，清晨露重，小心受寒。”顧凜說着轉身欲将李慕青撫上馬車。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東院跑過來，“你又打算像十一年前那樣不告而别嗎？”

顧凜回首，是顧決，跑的急還喘着氣。

“知道你要走，不過是想送送你也不願意，”顧決站在門口看着台階下的顧凜，語氣有些急，“若不是我提前讓人看着西苑，你走了我都不知道。”

“大哥……”顧凜眼睛有些發酸，強壓着情緒讓自己語調平靜。要說這江州還有什麼顧凜放不下，便是顧決，這個從小帶着自己大街小巷穿梭的哥哥，因為自己的莽撞曆經苦難，還好如今雙腿已好，顧凜才可安心回京。

“什麼時候再回來？”

“我……”京都事忙，這一别隻怕又是下個十年難以相見，顧凜不想随口應付顧決，看見顧決泛紅的眼尾，也不忍說出傷感的話。

顧決低下眼睑，長歎一口氣，向顧凜擺擺手，“算了，你走吧，山高水遠一路珍重。”

顧凜欲說什麼，終還是什麼也沒說，牽着李慕青給顧決深深作了一揖，然後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

常滿架着馬車走了好遠回頭看見顧決還站在府門口看着，也感染了些離别的愁緒。“将軍，大公子還站在那兒。”

顧凜并未說什麼，但李慕青看得清楚，顧凜放在膝上的手拳了起來，李慕青伸過去握住，然後将頭靠過來。“沒事的，将軍，以後我們和大哥多寫幾封信，隻要不忙咱們就再回來。”

“嗯。”顧凜回握住李慕青。

“将軍，你說，大哥和陳家主還有機會喜結連理嗎？”

“難，陳家内部複雜，如今之際好好教養長溫，維持現狀更好。”

“那父親和主母呢？昨晚我看見父親一直往主母跟前湊，主母都不理會，顧府也沒以往那些事了，難道就一直這樣嗎？”

“也隻能這樣了……做錯了的事總會留下裂紋……”顧凜擁緊李慕青的肩膀。

“就是總覺得，太多遺憾……”李慕青往顧凜的懷裡蹭蹭，依偎的更緊，“江州太多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