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七齋的同伴們分開又是一個月,趙簡急切地盼望着同他們重逢。特别是元仲辛,不知道他這一個月來,傷恢複得怎麼樣了,是不是還如之前一般抑郁苦悶。
回到興慶府的第二天,她便偷偷從後院土牆翻進了七齋在城南的鋪子,想要給他們一個驚喜。
誰知她雙腳剛着地,就見一個穿着淡藍布衫的身影舉着一把劍向她刺過來。她趕緊擡起劍鞘阻擋,再側身一躲,閃到了一邊。
“趙簡?”
“元仲辛?”
兩人睜大眼四目相對,驚訝疑惑激動喜悅各種情緒全都湧了上來,一時間不知道該表達哪一種。
直到薛映在元仲辛身後舉着兩把刀興奮地喊道:“齋長回來了!”
“一個月不見,你們就這樣迎接我?”趙簡故意拉長臉說道。
“我還以為遭賊了呢!”元仲辛收起劍,竊笑着做了一個鬼臉。
趙簡看着眼前這個重新變得活蹦亂跳嬉皮笑臉的少年,頓覺自己的心境也豁然開朗,之前的擔憂被一掃而光。
“我們昨天就聽說你回興慶府了。”元仲辛笑着說道,“料到你今日會來,誰知道你竟然門也不敲自己偷偷溜進來了。”
“偷偷?”趙簡瞪了元仲辛一眼,“我是齋長,這裡還不能是我自己的家嗎?”
“那是當然。”元仲辛看着趙簡的眼神多了些溫存,“有我的地方就有你的家。”
趙簡臉上瞬間翻起了紅暈。她輕咳一聲,努力做出嚴肅的樣子,“你什麼時候學得這麼肉麻了?”
“想你的時候。”元仲辛嘴角又勾了起來,真情卻流露在他的眼眸裡。
趙簡也忍不住笑了。她垂下眼簾,情不自禁地拉過元仲辛的手,兩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話說,”趙簡看着拿着兩把刀龇牙咧嘴地做出笑的樣子的薛映,突然問道,“你們大白天的幹嘛在院子裡舞刀弄劍啊?”
“還不是因為元仲辛。”薛映以為趙簡在責備,搶着回答道,“他傷好了之後,就天天纏着我陪他練劍。”
“練劍?”趙簡退後一步,将信将疑地對元仲辛打量了一番,“你居然變這麼勤奮了?”
“怎麼?小看我?”元仲辛滿不在乎地晃晃腦袋。
趙簡看他重新回到熟悉的模樣,越發打心底裡高興。“這麼短的時間,精神恢複得這麼好,看來那藥效還真不錯。”
“藥?什麼藥?”元仲辛故意把眼睛睜得大大的。
糟了!說漏嘴了!趙簡心裡一咯噔。她忘了當時是把藥給了王寬,讓他别提自己。
元仲辛突然哈哈笑了起來,“說起來,我還真要謝謝米禽牧北。這藥的确不錯。”
“米禽牧北?你……你怎麼知道的?”趙簡驚訝道。
“你也真是昏了頭,居然讓王寬來騙我。他當然不願撒謊了,就讓小景來說,可小景也不會撒謊啊。我一問就知道是你給的藥還不願告訴我來源,那自然就猜到是那誰了。”元仲辛解釋完,卻露出一絲擔憂,“你找他拿這藥,他沒有為難你吧?”
“這藥不是我找他要的,是他主動給的。”
“主動給的?”元仲辛疑惑地眨眨眼,但也沒有深究,“那你有什麼不敢告訴我的?”
“我怕你知道後不肯吃。”趙簡如實答道。
元仲辛一聽樂了。他把雙手抱在胸前,歪着頭問道:“你看我像是那種不為五鬥米折腰的人嗎?”
“嗯……”趙簡一手托着下巴一本正經地搖搖頭,“不像。”
“這就對了嘛。隻要能為我所用,就算是仇人的東西又怎麼樣呢?這把劍他還說是他的呢,可我偏要用它替我哥報仇!”
元仲辛說完就又拔出手裡的龍吟劍,嗖地一下削向一旁的柏樹。劍鋒過處,枝葉散落了一地。
趙簡心裡突然一顫,不知是被這淩厲的劍氣驚到,還是因為那擲地有聲的“報仇”二字。
“這一個月我也想通了。”元仲辛收起劍,認真地說道,“以我現在的實力,想要找米禽牧北報仇,實在是太難了。所以,我必須要讓自己變得強大。小時候我哥教我的那些劍法口訣,我現在還記得。可惜以前我太懶,都沒有好好練過,要不然在祁川寨的時候……”他突然有些哽咽,眼中浮現出寒意,“現在雖然晚了,但也不算太晚,至少,我還有機會可以報仇。到時候,就算達不到我哥的水平,殺一個米禽牧北總不會有問題。”
趙簡聽着他這番話,内心五味雜陳。剛才還在替元仲辛恢複精神而高興,現在卻又籠上了一層陰影。原來,他的内心深處還是靠仇恨的力量支撐着。不過,化仇怨為動力,積極地活着,總好過一直沉浸在哀傷和懊惱中。
元仲辛不愧是元仲辛,無論受到什麼打擊,總能挺過來,重新活成玩世不恭,落拓不羁的樣子,把他千瘡百孔的内心掩蓋得嚴嚴實實。
隻是,他抱着練好劍法去跟米禽牧北決鬥的念頭,實在是太危險。米禽牧北的實力,恐怕不是簡單練一練就可以抗衡的。
“你最好能達到你哥的水平。”千言萬語在腹中,趙簡隻挑了這句話說。
“我盡力。”元仲辛又恢複了輕松的表情。
“其他人呢?”趙簡問道。
“衙内在前面鋪子打理生意,王寬和小景上街采購去了。”元仲辛答道。
“我去替一下衙内,讓他來見見你。”薛映體貼地說着,便收起刀,離開了後院。
院子裡就剩下元仲辛和趙簡兩個人了。元仲辛拉着趙簡的手輕輕晃着,似乎在撒嬌,又有些埋怨地說道:“最近在街上聽到好多流言,說什麼米禽牧北跟他未過門的娘子有多恩愛……”
趙簡唰地甩掉他的手,正色道:“那些捕風捉影,閑言碎語的,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