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先生的茶錢,算在我們這桌就好。”子木的目光從那如蒙救星的小二臉上移開,落在他旁邊坐着的深棕發色,金棕眸子的先生身上。
要不怎麼說有時候欠債的比讨債的橫,這位先生看着要比小二冷靜多了,付不出茶錢的倒不像是他,反而是邊上的小二。
“承蒙幾位小友好意,那在下便卻之不恭了……”他的眸子掃過來,裡面金色的棱角在陽光下閃了一下,生出金鐵交鳴之色。
别看這雙眼睛此時平和沉着,但隻要它的主人想,想必也能展露出威嚴鋒銳的另一面。
“在下往生堂客卿鐘離,不知幾位如何稱呼?”
接受了他們的好意,這位自稱鐘離的先生又再自然不過地與他們拼了桌。
這就是幾千歲的年齡帶來的超絕松弛感嗎?子木暗自腹诽。
“我叫子木,這是阿白。”
人家都主動跟他們搭話了,子木還能怎麼辦呢,當然是隻能欣然接受啊。
流浪者緊跟着說了自己的名字。
隻是從他的臉色來看,他此刻的心情應該也頗為微妙。因為曾進入過世界樹的流浪者,也知道很多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就比如這位鐘離先生。
流浪者想起以前還在愚人衆的時候,聽到過達達利亞那小子在璃月跟鐘離走得很近的消息,現在想來都覺得令人發笑。
八重神子這狐狸精,就該為公子專門出一本輕小說,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關于我與敵方頂頭神明狼狽為奸,密謀颠覆他的國家的這件事》
流浪者簡直槽多無口。
“不論如何,多謝幾位願意慷慨解囊。”鐘離捏着茶蓋,撇了撇茶水中的浮沫。
他一舉一動泰然自若,所思所行圭璋特達,仿佛就是這沉澱數千年的璃月文化裡,對君子一詞的現實闡述。
“哪裡,”子木笑了一下,“我其實聽說過鐘離先生大名,您在璃月港很有名望,朋友也多。想來即便沒有我們,也會有别人為您解燃眉之急。”
畢竟不愛帶摩拉出門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麼久都沒影響到對方的正常生活,這背後一定有它的原因的。
“這位小友說笑了。”鐘離抿了一口這家茶館上好的春茶,霧氣攏過他微垂的眉眼,柔和了他細看其實頗具攻擊性的眼型。
“在下無以回報……不如,就讓我給幾位講個故事,權當全了各位替我付茶錢的美意,如何?”他放下茶盞,看了過來。
子木正對上對方的目光,他捏着手帕的手一頓,緩緩放了下來。
他有種奇怪的預感,對方要說的好像并不是一個簡單的故事。
“鐘離先生博聞強識,能聽您講講故事,反倒是我們的榮幸了……”他眸光中閃過一絲憂慮,但很快就隐沒不見了。
隻是沒想到,對方開口第一句就差點讓他沒繃住。
“我有一個朋友。”
子木強行将喉嚨裡的茶咽下,好歹沒真做出什麼失态的事情來。
“我這個朋友,是個蒙德人。”
蒙德是自由與風的國度,但早在兩千七百年前,戰争的業火還在提瓦特大陸上燃燒,魔神戰争尚未結束。
彼時的蒙德還不叫這個名字,最有望奪得風神寶座的魔神也不是如今的巴巴托斯,而是一位名為疊卡拉庇安的‘龍卷的魔神’。
這位魔神自認為愛人,為隔絕風雪,築起強風的高牆将子民與世界分割。
這高牆隔絕了摧殘的寒流,卻也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此處成了連飛鳥都無法通行的禁閉之地,而高牆裡的人,終身無法窺見外面的天空、草地與那象征着自由的清風。
……暴君最後死在為自由而反抗的戰争裡。
新的風神唱着歌謠,風便撫過戰火彌漫的土地,吹散冰雪,劈開山巒。
新的蒙德不再有神權與王權,成為了自由的沃土。
……如此持續了近一千年。
風神不願成為下一個暴君,他遠離了蒙德子民的生活,讓那些神迹随着吟遊詩人傳唱的詩歌成為遙遠的傳說。
可良善知曉退避,惡念卻蒙昧滋長。
此處沒有神的暴行,卻誕生了人類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