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燭夜,三個小娃圍坐在客廳的圓桌旁,桌上嶄新的酒壺和酒杯在兩盞紅燭的映照下搖曳得似乎不再是靜物。一旁的沙發上,隴艮和吳老師這對新夫婦十指緊扣地坐着。這個時候新娘新郎本該在喝交杯酒,想要進來鬧洞房的親友們則被吳老師以“肚子忽然不舒服”為由給打發走了,四下裡一片寂靜。
小羽和小川時不時伸手從盤子裡摸塊喜糖。允佳則一動不動地盯着裡間屋的門,嘴唇不時動一下,像是想問:“爸爸不會有事吧?”又開不了口。
“沒事,不用擔心,”小羽安慰道,打了個哈欠,已經困得快睜不開眼了。
允佳将信将疑地望着她,“你怎麼知道沒事?”
小羽用目光指了指隴艮,剝開手中的糖紙,把糖塞進嘴裡。“你大伯不是在那兒笑眯眯地坐着嗎?你爸要是有危險,他早瘋了。”
隴艮已将西裝換下,穿着件舒适的襯衣,聽小羽這麼說,咯咯笑了半天。随後扭頭望着身邊的新娘,含情脈脈地說:“真是抱歉,這麼重要的日子被我毀了。要不等過幾個月,咱們再辦一次?”
吳老師還穿着新娘的喜袍,頭上的金色鳳冠已摘下。妝容畫得細眉大眼,讓小羽覺得像唱戲的。吳老師聞言嬉笑着說:“再辦一次怎麼夠?每年的今天,都是新婚!”
衆人又等了半個鐘頭,藥師佛終于從主卧室裡出來,前額和圓鼻頭上都是汗。
“我爸爸怎麼樣了?”允佳問。
藥師在沙發對面的椅子中坐下,說:“像是中了靈寶天尊的獨門蠡馫散。”
“我就說嘛!”隴艮一拍大腿,“以陌岩的能耐,尋常毒藥一觸就會被他發覺。蠡馫散肯定是無澗離開靈寶家時偷着帶走的。據說此藥藥性極強,使用時隻需百分之一克的劑量就夠了,沾上血液會順着流入大腦,其後整個人發瘋,但不直接緻死。那家夥既然扛過來了,應當問題不大吧?”
藥師佛歎了口氣,“單是毒藥,本來過上個十天半個月,藥性就減弱了。他的問題是自己強使了心智透支術,所以在接下來的這段日子裡,他、這個……”
小羽接話道:“是不是比前幾天還要傻?”
“丫頭你幾歲了?”藥師笑眯眯地問她。
“再過十來天就七歲了。”
“哎呦,這麼大了……你陌老師目前的心智,大概相當于兩三歲幼童的水平吧。”
兩、三、歲?小羽和同桌的兩個孩子瞪圓了眼睛,面面相觑。真是“沒有最小,隻有更小”啊!
“他這樣,得人天天照顧吧?”隴艮面露難色地說,“我跟小吳原打算明天去海島上度蜜月的。”
“沒關系沒關系,”吳老師急忙說,“以後日子長着呢,啥時候出去玩不行啊?”
隴艮拍了拍她的手,“那不是太委屈你了?”
衆人在說話的時候,陌岩出現在裡屋門口。精神狀态倒是不錯,隻是神情有些呆滞,倚着門框朝廳裡觀望。待發現桌子上那一大盆喜糖的時候兩眼放光,大踏步走過來,從盆裡抓了一把糖揣進懷裡。
“吳老師,”小羽站起身,看樣子打算離開了,“你們放心去玩吧,我本來也都是自己照顧自己,這個小男孩……”
說着高舉手臂,朝人高馬大的陌岩一指,“我會看着的,也就是多做兩碗飯,多洗兩件衣服。何況還有允佳陪我。”
“這怎麼行呢?”吳老師直搖頭。
“我也留下來陪他們,”小川沖藥師說,“我是大小夥子了,體力活我來做。”
“呵呵呵,”藥師站起身,沖吳老師說,“我看呐,這是天意,就讓這三個小小孩照顧那個大小孩吧。時候不早了,我們都該走了。”
吳老師見狀,臉上劃過一絲羞澀,起身送藥師這個“親家公”到院門口。今晚畢竟是她的大喜之日,隻能委屈那四個孩兒去陌岩教工宿舍裡擠一晚上。等明早她和隴艮出發後,那四位便可搬來新房,吃住也都舒服些。
“陌老師,”出了院門後,小羽沖陌岩伸出兩隻手,“把你的糖都給我,我替你保管,好嗎?夜裡偷偷吃糖,牙就全爛光了。”
“不好,”陌岩搖頭,緊張地雙手捂胸。
“聽話,”小羽沉下臉來,“我還打算明天帶你們去瀑布洗衣玩水來着。你不聽話,就隻能一個人待在家裡了。”
一大捧糖就這樣到了小羽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