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元面上的禮貌微笑收斂。
她這位落魄的千金小姐,終于要面對一個人在國外生存的挑戰了。她得自己租房子。但她馬上意識到一個問題——她沒有錢。
她住在别墅二層,江憫在三層,晚飯分開吃的,連面都見不上,因為光二樓就有兩個餐廳。
一個人住這樣的房子太誇張,她看着吃一頓少一頓的免費大餐,第一次有了仇富情緒。所以跟江憫借點錢租房子不過分吧,說白了他也不過是一個紙片人。
晚上,她到一樓廚房看到在切果盤的阿姨。阿姨溫柔地問她想不想再吃點水果,她就知道這些水果是給江憫的:“阿姨,我去送吧。”
她知道這位阿姨性子好,對方果然爽快答應,毫不多事:“在三樓書房,辛苦你了。”
“應該的。”
她端着果盤,找到三樓書房的位置,敲了敲門,進去。
江憫在長桌的電腦前,看見是她來送水果,并不驚訝。她放下東西,開門見山:“我能不能和你聊聊天?”
“好啊。”
她看了看周圍,将桌子對面的椅子拖到他身邊,剛要張口說自己的事:“啊,你在寫畢業論文。”
論文剛開了個頭。
江憫完全靠到椅子上,轉着拇指上戒指,看着兩面完全被文獻給占據的電腦屏幕:“是的,還沒寫多少就倦了。”
奚元被逗笑了。
她真想說:彼此彼此,原來大家在論文面前沒什麼區别。但她仍保持優雅,遞給他叉着一塊蘋果的小叉子:“是本科還是碩士?”
“碩士。”
“噢,我本科在英國讀的,不過完全是水校,你懂的。”
“……我可能不懂。”
奚元憋了一會兒,無奈地笑笑:“呵呵,您還挺幽默。”
江憫也笑笑:“你一開始想和我聊什麼?”
奚元沉默半晌,醞釀好情緒:“我想說,我離家出走的原因是家裡人要給我訂婚,逼我嫁給一個并不喜歡的男人,我不聽從就被關到房間裡,連手機都沒有,你能理解這樣的事麼?”
“沒有人能吧。”
奚元沉重地歎了口氣,繼續貫徹悲慘的小白花形象:“但如果不結婚,他們就會覺得你奇怪、思想有問題、不明白他們的一片苦心。可光是婚前協議這一項,我就覺得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屈從,這是個悖論。如果一開始就帶着總有一天會離婚的假設去結婚,我無法接受;但又覺得婚前協議不是沒有道理,本來就沒有感情基礎,萬一哪天真離了,對方還家道沒落了,他憑什麼分走我一半資産,對方也這麼擔憂。”
她完全轉向江憫,他聽得挺認真。
他仍轉着他戒指,她握了握他手臂。
隔着他米灰底、淺藍花迪奧毛衣軟軟的布料,以及裡面一件薄薄的襯衫,他手臂肌肉果然不錯。
江憫看了她一眼。
——“别動手動腳。”
她原形畢露,輕笑一聲,像一隻小狐狸精:“喲,你還挺剛正不阿。”
他默了一會兒,告訴她:“我大概和你的處境相似,因為我在國内有一位未婚妻。”
“……”
奚元沉默。
如同被一盆冷水澆到尾,那一刻她飛速頭腦風暴,小說裡有這設定嗎?
她不記得了。
她甚至開始懷疑,眼前這人究竟是不是男主。她忽然想到李維霖說江憫在他家排行第二:“且慢,你是不是有位親哥哥,還有位親弟弟?”
江憫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她急切地扒着他座椅扶手:“他們叫什麼?”
“奚小姐,這個問題是不是有點唐突?”
他說話總這麼滴水不漏,透出很高的修養,讓人無法攻擊。奚元皺着眉,站起身:“算了,我想和你借錢。”
“什麼?”江憫看着她攤牌的架勢。
“和、你、借、錢。”一字一句。
“你說過,如果我在租房子方面遇到問題,你可以幫我,而事實是我沒有錢。你能幫我租個房子麼?我以後有錢了還你。”
江憫舒展手指,也明白了她剛才那一番周折的目的。
他從一旁拿過錢包,給她抽了張卡:“下次有這種事就直接說吧。實話講,我在這邊還有座公寓,可以先借你住,你沒錢就先用這張卡花銷,不用還了,隻要别花得太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