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少女依舊在說着,豔紅得有些跳脫的雙唇一張一合,和她那對紫寶石般的眼一樣奪目。
“對不起,自顧自地對你做了有些可怕的事情。”
說着,西格瑪感到腦後的那片溫熱消失,而面前的少女擡手至頰邊,做出有些羞愧的表情。
上野江輕輕地撓了撓臉,目光偏開。
她輕聲說:“拜托了,西格瑪先生,不要懼怕我,不要讨厭我。”
……
回憶到這戛然而止。
西格瑪環着臂,看着上野江擡腳向那三人走去,輕輕地皺起了眉。
這幾個人……已經知道了她離開了武裝偵探社,在這個關頭居然還對她那麼放心嗎?
想到這,他腦海裡忽地又浮現了少女的聲音。
“——不要懼怕我,不要讨厭我。”
西格瑪瞧着她的背脊,偷偷地咬着牙。
他想,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判斷第一次錯得那麼離譜。
這根本不是個因為實力強大而會傲氣、沖動、随意發怒的孩子,而是個把所有人算計如局裡的執棋者。
她拿捏着恰到好處的溫柔和兇狠,展示着無與倫比的危險性,卻又用話語交給了對方一根纖細的牽引繩,然後告訴對方。
放心吧,沒事的,我們是一起的,我答應了你的,不要擔心。
随後,在對方質疑地試探中一次次地暗示着自己的誠心,直至對方放下心理防線,才倏地崩斷那根繩,反手把它繞在對方的脖子上,收緊,再收緊。
就在對方以為要被殺掉的時候,她又忽地松了手,告訴對方:抱歉啊,我這樣子做都是為了你。
她說的句句在理,又句句都像敷衍,甚至話到最後還告訴你不要惹她。
她說,因為自己在瘋狂的邊際線。
說完了,她又變得和先前一樣溫柔,安撫着對方,然後又一次地給出保證,扯出下一根牽引繩——上野江又一次地和他聲明,他還有兩個願望可以許。
她說他什麼願望都可以許。
西格瑪:“……啊。”
真是的,明明把他耍得團團轉,卻還要說什麼不要讨厭她的話。
示好在這種情況,居然也成為了她的一種工具。
想着想着,西格瑪忽然反應過來些什麼,心髒跳動的更厲害了。
——她布下那什麼「帳」如果是用念的那串咒語的話,是在松開他之後念的。
如果隻是為了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監視之下,讓他假死出局,她說的可以屏蔽監視的「帳」會在她松手之前落下。
可是她先是松開了手,甚至把他扶了起來,才念出了咒。
她這是為了在挑釁那個男人。
西格瑪忽然感到後怕。
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定算到了他被松開前發生的一切,然而,這女人先前所做的一切的行為都是在飾演陀思妥耶夫斯基預判中的那個“上野江”。
從開始闖入主控室威脅他,到要殺了他,她都是在扮演那男人眼中的“上野江”。
内裡嚣張自信,維持着表面的禮貌,卻十分難搞,甚至有些隐秘地狠毒。
然後,她松開了他,隔斷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監視,發出了直白的挑釁——她脫離了那男人的預判。
想到這,西格瑪眼神有些黯淡。
原來連結束了屬于自己部分的計劃,他的“家人”也沒有放過他麼。
他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說出有關的情報,是為了煽動他去搶奪「書」,可是這居然隻是為了讓他送死。
西格瑪垂下眼,蓦地想,如果是這樣,那選擇成為她的同伴也很不錯吧。
起碼,他能得到那動聽的安慰和溫熱的撫摸。
男人獨自複雜的思緒并沒有困擾到另外四人,萬千思緒在腦海中也不過隻是片刻時光。
上野江擡腳向三人走去,高細的鞋跟節奏地敲打着地面。
而後,她停在中島敦面前,環着胸,冷不丁地開口:“你們知道獵犬已經上了這個賭場,現在在過來抓你們嗎?這麼放心大膽地出來?”
少女的話讓偵探社的三人眼神黯淡了一瞬,然後才複明。
人虎少年低着頭,看着上野江,握着拳說:“這是太宰先生的計劃,我信任太宰先生。”
“這樣啊……”上野江垂着眼,擡手抵住下巴作出思慮狀。
下一句,她問道:“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嗎?”
“……太宰先生讓我們等你?”中島敦試圖推論着。
社裡擅長詭計的或許不算少,但絕對不包括他中島敦,所以這句推論被他說出來也是帶着滿滿地疑惑。
“從結果來看是這樣。不過你們沒有想過我出現在這原因嗎?”上野江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們。
蒙哥馬利看着面前的少女,心底嘀咕道:江說話變得好奇怪。
……就像忽然變得咄咄逼人了。
錯覺吧,她想。
明明都是問句。
可是下一刻,偵探社三人都瞪大了眼——少女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了。
“在這呢。”
少女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讓三人心中警鈴大作。
中島敦猛地回過頭,卻隻見蒙哥馬利已經暈倒,被上野江拎着後領拖拽着,而一旁的泉鏡花手中刀脫落,搖晃着要倒下,少年趕忙伸手想要扶住,卻慢了一步,被上野江揪着衣領拖在自己身旁。
她們紅腫的後頸無一不表示着真相——她們是被手刀敲暈的。
中島敦感到心中有些崩裂——他們不是同伴嗎?
少年的手瞬間變為虎爪,防在身前,卻見少女身後的牆壁消失,露出大片的天空。
上野江看着中島敦那副呆滞過後咬牙切齒的表情,心底悄聲說了句抱歉,而後嘴角勾起愉悅的弧度。
她手中拎着的兩人被狠狠地往後抛去,瞬息從他們的視線裡消失不見。
中島敦呆滞了片刻,嚎叫着沖向了兩人墜落的方向,卻在半路被鋒利的刀刃截住。
上野江看着中島敦用力地抵着她的劍,血從毛絨的皮膚上留下幾簇,笑着和他說:“這就是原因啊!”
下一刻,他抵擋着的手臂整隻消失,失去了平衡的人虎往前倒去,直直地落在了少女的刀刃上。
上野江擡手掐住中島敦的脖子,把他拎起到高空邊緣。
她看着少年那對如傍晚夕陽一般的虎瞳,笑道:“你們必須要走了,這就是我會來的原因。”
“我知道你們是來幹什麼的,但是你們太慢了,我不想讓你們和獵犬那兩個人打照面,所以隻能我自己動手了。”
說完,她倏地松開手,任由少年墜落。
中島敦死死地瞪着眼,看着少女那張漂亮的臉不斷地縮小,隐約看到她的嘴巴一張一合,聲音被距離不斷稀釋。
怎麼回事?太宰先生的計劃失敗了嗎?!怎麼可能!
一定是他出了問題,快想辦法!
少年咬着牙,卻思考不到任何辦法,隻能感受着身旁劃過的風,阖上了眼。
他聽見她說:“祝你們好運”
上野江看着人掉出了「帳」的範圍,便不再去看,轉身往屋内走去,小聲抱怨道:“還好我已經很熟練了,不然真會讓敦的聲音被不相幹的人聽到。”
“……事情已經被我弄得很麻煩了,不能再麻煩了。”
西格瑪擡頭,見少女走了回來,身後的一切也恢複了原狀,便朝她走去了幾步。
他問:“……上野小姐,這也是演戲嗎?”
上野江瞥了他一眼,有些詫異地擡眉,心底浮起幾分誇贊。
她還沒有解釋呢,居然就自己想通了。
少女點了點頭,笑着應道:“對,很聰明。”
她也朝男人走去幾步,兩人靠得更近。而後,她将劍柄塞入他的手中,拍了拍男人的手背,示意他握住。
上野江擡眼,看着西格瑪的眼睛,問:“學過嗎?”
男人搖了搖頭,回答道:“沒有。”
“沒關系,可以學。”上野江拍了拍他的肩,說。
說完,她便在房間裡的沙發上坐下,在一旁的位置拍了拍,叫道:“坐過來。”
平淡地顯得有些熟稔的語氣讓西格瑪愣了一下,他看向她的臉,看見她的臉上依舊帶着笑,隻是其中多了些細微的疲憊感,心底有些奇異的感覺。
這…算是同伴嗎?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答案,他沒見過答案。
男人輕點了點頭,上前去順從地坐在上野江的旁邊,低頭瞧着他手中的劍。
上野江的劍術很好,他很清楚——這種基礎的資料天人五衰裡誰都知道,所以她會用劍沒什麼好意外的。
但是……
她對他說,可以學。
西格瑪倏地感到眼睛有些酸,趕忙擡起頭,然後掩飾般地吸了口氣,問道:“我們接下來是要做什麼?”
上野江合眼靠在沙發上,像是稍作休憩的樣子,張嘴回道:“等人。”
“獵犬的那那兩個軍官協商好了兵分兩路。男性在趕往主控室的路上,我給他設了點路障,拖住了他,而女性現在正在過來的路上,很快就到了。”
說着,上野江忽然睜開了眼,張開手擋在眼前。
吊在天花頂的燈散出昏黃的光,從她的指縫中露出,像淺顯的烙印一般,打在她的臉上。
短暫的停歇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绯紅的「書」仍飄在空中,隻有少女可以窺見。它書頁緊閉着,不再展露空白的内頁和若隐若現的墨點。
少女忽地開口,問道:“西格瑪,你記得你有記憶的第一天是什麼時候嗎?”
西格瑪被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呆住了,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反應過來上野江看不到,才開口出聲。
“記得。”
随後他又想了想,否定道:“……不,我不記得。”
這前後矛盾的回答讓上野江不禁笑出了聲,她懸空的手落下,覆在眼睛處,笑着調侃道:“所以到底是記得,還是不記得嗎?”
西格瑪的視線從少女的臉頰滑落,落到自己的鞋尖,輕聲地說:“我不知道是具體的哪一天,我隻知道是在五年前,在一片沙漠裡,我的手中拿着一張電車的車票。”
“車票上的站名是世上哪裡都不存在的站名,我什麼都不清楚……”
“好了,停下。”上野江猛地出聲打斷。
少女覆在面上的手擡起,握緊,房門處的牆體應動而裂,發出轟聲巨響。
她坐直了身,看着不遠處被牆體碎塊裹挾着的軍裝身影,眼中流露幾分不悅。
“人到了。”
那身影飛快地縮小些,然後拍了拍身上的粉灰,看着端坐着的兩人笑道:“午好啊,通緝犯小姐。”
上野江看着她,心底閃過了些許記憶片段,變得嘴角也有些不悅的弧度。
她手指微動,所有的一切都恢複了原狀。房門緊閉,而一身灰的大倉烨子被關在外。
“敲門。”
過了半晌,被牆體隔得有些朦胧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把身上弄幹淨點。”
大倉烨子看着眼前棕色的門面,氣得咬起了牙,忍不住在心底大罵。
這個神經病!
明明是她把門牆直接炸了弄她一身灰!居然還嫌棄她髒!還敲門?就是她一開始把門給炸了!連門都沒摸到!自己能敲什麼門!
氣到最後,大倉烨子還是擡起手敲了敲門,思緒平靜,甚至連同咬牙切齒的表情一同斂去。
叩、叩。
輕微的響動後,門鎖自動打開,敞開着房間裡的一切。
衣着禮服的男女端坐在沙發上,男士執刃,女士飲茶。
上野江把手中的茶杯放下,陶瓷和玻璃的幾面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大倉警官,歡迎。”
說着,她推出一具杯盞,對着自己面前的沙發椅伸手邀請道:“請坐。”
大倉烨子毫不客氣,直接坐下,開口便問道:“偵探社的人呢?”
上野江看着她彎起了眼笑道:“你來晚了,人剛剛走。”
“剛剛走”這一詞引得大倉烨子咬牙瞪人,而一旁的「書」和西格瑪都無語地看着上野江。
「書」:「……」
西格瑪:“……”
什麼剛剛走,明明是被你剛剛丢下去。
大倉烨子等着上野江,問:“走哪了?你們通緝犯都那麼喜歡互幫互助嗎!”
少女側着頭,伸手撫了下臉側,:“海裡,還有,互幫互助屬于公民的個人意願,與大倉警官你無關。”
軍官用淩厲地眼光看着上野江,反問道:“你覺得你還是權益受保障的普通公民嗎?”
上野江看着大倉烨子那副壓抑着火氣的表情,語氣輕蔑地說:“我很快就會是了。”
“我的通緝令怎麼來的,警官小姐你應該很清楚。這個威脅我沒什麼用,你最好換一個。不過現在沒有什麼可以威脅我的,你死心吧。”
聞言,大倉烨子牙咬得更緊了。
很火大,尤其是她作為一個執法者,受到這樣的挑釁——但她無從辯駁,因為她說的都是對的。
這個名叫上野江的少女之所以會有這份通緝令,就是因為她拒絕了獵犬的邀請,而有人為了讓她入夥,讓她成為政府一員所設計。
服從是良民,是友方,是助力,不服從就是通緝犯,是衆人所指。
隻是這人太難搞了,還沒得到洽談,就已經把橫濱鬧得天翻地覆。
最重要的是,他們抓不住這人。
大倉烨子無法,隻能繼續發問。
“海裡?你給他們船了?你果然還是和他們一夥的。”
西格瑪看着談話的兩人,已經開始悄悄捂臉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在上野江這好像還挺被優待的。
起碼沒有體驗被牆炸在面前、被斷了手臂,被丢下高空這些事情。甚至隻是因為跳了幾支舞,就被應允了三個願望。
上野江有些好笑地看着大倉烨子,問:“太闆正了吧,警官小姐。”
“哪有什麼船,他們當然是直接跳海啦,不然你以為你聽到的尖叫是怎麼來的。”
大倉烨子終于反應過來被戲弄了,心底不禁更生氣了些,可是想到任務,仍是壓下脾氣,繼續發問。
好歹現在是可以交談的時間,獲取情報優先。
她把面前的茶盞端起,捏着杯蓋研了研,問:“你們是前同事,就那麼絕情嗎?直接丢了下去。”
上野江更覺得好笑了,說:“幫了你說是勾結,不幫又要罵我絕情,警官小姐,不要雙标啊。”
“丢下去好歹隻是生死由天,不丢下去會碰上你們,一樣是生死由天,我還會覺得煩,我當然是選擇支線少的選項了。”
“什麼意思?”大倉烨子直覺她話裡有話,問道。
“字面意思,大倉警官,你是不是國文課逃課了?”上野江擡手揉了揉臉,問道。
接下來,上野江話鋒一轉,說:“你不擔心一下你的同伴麼?”
聞言,大倉烨子環着胸,露出笑道:“你是不是太小看獵犬了,通緝犯小姐。”
“我看是你們太小看我了。”
上野江端起茶盞,又飲一口,語氣輕飄地說:“來找偵探社是為了任務,來找我,你最重要的是為了給立原先生拖延時間吧。可是那麼了解過我能力的最大範圍嗎?知道我的能力能做到哪一步嗎?”
她垂下眼,銀睫覆海似的眉眼瞧着眼前的警官,說:“從你們的飛機降落的那一刻起,警官們的一舉一動都已經在我的眼裡了。不覺得是我好心,才放你們活到現在嗎?”
大倉烨子倏地瞪大了眼,心底開始驚恐。
如果這女人沒有開玩笑,那麼她的能力範圍就比這個賭場還大——然而到現在,他們都沒有弄明白上野江的能力到底是什麼?
大倉烨子看着,繃着臉問:“你把立原怎麼了。”
“用四堵牆困住了,看看他能不能脫困吧,死不了。”
說完,上野江拍了拍手,彎着眼提聲說:“好了,讓我們回歸正題吧!”
下一秒,一枚硬币出現在她的手中,讓一旁的西格瑪瞪大了眼。
少女看也不看地伸另一隻手搭在男人肩上,随手摸了摸,臉卻朝着前方,仍看着眼前的大倉烨子。
她問道:“大倉警官,你知道你的隊長都瞞了你些什麼嗎?”
***
蔚藍海上,遊艇。
金發的美國男人捏着鼻子看着趴在甲闆上的三個少男少女,一臉嫌棄。
中島敦不住地咳着肺裡的水,被奪走的兩隻手臂已經再生了出來,穿過染滿鮮血的衣袖撐在甲闆上。
菲茨傑拉德揚着臉吐槽道:“真是狼狽啊,少年。”
人虎少年聽到熟悉的聲音,才恍然覺得自己有種還活着的實在感。
他擡起兩隻恢複如初的手,湊到自己的面前,眼眶有些酸。而後又迅速轉頭,看着躺在地上的蒙哥馬利和泉鏡花,愣了愣,接着猛地撲了上去。
菲茨傑拉德皺起了眉,一把拉住了中島敦的後領,招呼着船上的工作人員上前急救檢查,然後吐槽道:“真是的,那小女孩居然把我也給算計進去了……喂,少年。”
“擾亂了我和員工們寶貴的度假時間,你要怎麼賠?”
中島敦擡頭看着菲茨傑拉德,眼眶裡的濕潤書寫的絕望變成了茫然。
“菲茨傑拉德先生?”
……
經過工作人員确認,蒙哥馬利和泉鏡花隻是昏迷,便被安排好了房間休息。
而中島敦和菲茨傑拉德經過簡短的交談,互通了有無。
男人擡手摩挲着下巴,問道:“就這樣把你們丢了下來?貌似少了些什麼吧?”
中島敦低頭,語氣猶豫道:“……有什麼不對嗎?江已經安排好了菲茨傑拉德先生你們來救我們,把我們丢下來應該隻是為了讓我們躲開獵犬。”
菲茨傑拉德捂臉道:“少了情報啊。說白了上野小姐是站你們這邊的,既然你們是為了情報去的天際賭場,隻是把你們丢下來就太單薄了吧?應該還有什麼。”
說完,菲茨傑拉德對着一旁的船員招了招手,吩咐道:“給小老虎搜身。”
中島敦瞬間瞪大了眼想要逃離,卻又怕自己的力道傷到人,最終在推搡之間被全身扒了個徹底。
他裹着毯子看菲茨傑拉德一點點地扒着他褪下的行頭,臉色有些奇怪。
“菲茨傑拉德先生……”
男人沒有理會,隻是在中島敦染血的襯衫上摸了再摸,最終把手定格在領口處。
他讓船員遞來剪刀,将領子剪下,扯開。
隻見張半濕的厚紙片掉落在地,白紙黑字尤為顯眼。
「那一頁在神威的手上。」
中島敦雙手攥着毛毯的邊緣,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紙片。
鹹腥的海風吹過他的臉,将他奇怪的劉海吹得飛起,眼眶更加酸痛。
少年的淚滑落臉頰,喃喃地說。
“什麼嘛。”
為什麼要演那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