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深吸一口煙:“你信不信,隻要你出了這個門,咱今晚這場戲就算是白演了?”
“謝謝。”常銘坐回到沙發邊。
女人将煙摁滅,撈起沙發上衣物:“既然要謝我,那今晚你就睡沙發吧!姐姐我呢,就去享受一下總統套房的kingsize!”
“應該的。”常銘問她:“請問您的名字是?”
女人驚訝地回頭:“合着咱倆聊半天,剛才還差點上床,你全程還不知道我的名字?”
常銘老實地搖了搖頭,女人“撲哧”一聲,道:“弟弟你果然很純呐,連我是誰都不知道還敢來,萬一我有什麼不可言說的疾病怎麼辦?”
這确實是常銘沒考慮到的,他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憑借的隻是一腔孤勇,實際上根本沒來得及深入思考。
女人見他小臉煞白,顯然開始後怕起來了,笑得更厲害,湊過去拍了拍常銘的小白臉,道:“弟弟,男孩子出門在外也要學會保護自己啊!”
女人盯着常銘的臉看了一會兒,道:“雖然你瘦得像鬼一樣,但仔細看你還蠻帥的嘛。”
這話說得有些暧昧了,常銘不自在地往後退了退。女人手落在空處,神色一黯,擡眸抱歉道:“吓着弟弟啦?真不好意思,在圈子混久了,假的都變成真的了。”
“沒事。”常銘答道。
女人站直了,伸出右手,正式自我介紹道:“曲天歌,曲項向天歌的‘天歌’。”
“曲?”
曲天歌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主動撇清道:“我這‘曲’和曲仁裘可沒什麼關系。”
“嗯,我知道了。”
姓“曲”就夠了,隻需要抛出一個引子,剩下的自有人補全,而這世上的人都喜歡聽現成的,很少有人會再去考究真假。
“這是一個很好的名字。”常銘由衷誇道,主動道:“我叫常銘。”
頓了頓,又補充道:“刻骨銘心的銘。”
“我知道你。”曲天歌道:“那天年會……”
曲天歌沒繼續往下說,但常銘聽出來。
那天年會曲仁裘帶走的人,怎麼可能不被挖出來。
曲天歌尴尬道:“呵呵,圈子裡這種事情很正常,你也不用太在意,你看許芳馨用來用去不都是這招,可見大家多麼習以為常。”
“我不在意。”常銘道。
曲天歌用胳膊勾住他脖子,笑道:“哎呀,别不開心啦!要是你小男朋友嫌棄你,你就來姐姐的懷抱,姐姐可太稀罕你了。”
“他不是……”常銘想反駁。
曲天歌松開他,不耐煩道:“少糊弄我,姐姐什麼樣兒的愛恨情仇沒見過,剛才要給你們一座山,你倆就能‘山無棱天地合’了。”
聞言,常銘沉默了。
曲天歌打了個哈欠,無所謂道:“算了,我看那小子也不會輕易放手,姐姐我還是先睡個美容覺吧,這樣才能找到比你更嫩的弟弟啊!”
常銘笑了笑,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感情的事旁人也不好多做幹預,曲天歌收起玩笑的表情,點到為止道:“總之,千金散盡還複來,錯過的人不再有,你還是好好掂量掂量吧!”
常銘呆住了,一時竟忘了道謝。
他一直都是一個人,遇事早就習慣獨自決定,漸漸地,他變得格外固執,甚至極端,一旦決定就不會思考任何其他可能。
關掉房間的燈,常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腳下燈火通明、四通八達的水泥大道,他想,
是不是也有那樣一條路,既能保護他想保護的人,還可以不傷害施宇?
他們好像可以打破階級,做彼此最好的朋友,出席對方的婚禮,後結婚的那個一定會給先結婚的當伴郎,他們的妻子也會成為朋友,他們的孩子會是對方的幹兒子。即便他們在相隔很遠的城市,甚至國家,也可以在某個老婆孩子回娘家的晚上,約着打一場遊戲。等都老了,如果還沒忘記對方,就到各自生活的生日,一壺茶一杯酒,聊聊趣聞轶事,下下象棋練練字,直到做完這輩子的好朋友。
但施宇往他這邊走了,他放着寬敞明亮的大道不行,非要過這窄門,哪怕門後是萬丈深淵。可常銘不想看他摔得粉身碎骨,所以他站在門後,想焊死它。
施宇還在酒店門口徘徊,許芳馨在監控室看見了氣得七竅生煙。
“幫我盯着4169房間,有人出來後立刻給我打電話。”許芳馨交代一句,匆匆下樓。
保安們大大松了一口氣,不約而同地閉眼偷懶。許芳馨是他們酒店VIP客戶,絲毫不敢怠慢,上班這麼久,就沒這麼認真盯過監控。
許芳馨出了酒店,對着施宇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腦子是有坑嗎?前天守了一宿都不夠,今天還繼續,你給人看門還看上瘾了?你這小腦是讓雪給凍萎縮了嗎?”
施宇讓她罵得一句話都插不上,許芳馨看見他的穿着,更生氣了,諷刺道:
“穿這麼件白襯衫也不怕凍死你?别妄想你那哥們抛下美人跟你走了,你今晚就是在這凍成冰雕,你那所謂的‘好兄弟’也不會下來看你一眼!”
施宇聞言笑了笑,他聽出了許芳馨别扭的擔心,道:“我在等你。”
許芳馨僵住了,這句話一點都沒有讓她感到幸福,反而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嘩衆取寵的小醜。
她如此敏感,不然也不會在初見常銘就對他那般惡劣。而今施宇的這一笑,她也察覺出了不同。
施宇終于變回了那個會等她,會對她笑,會給他最大溫柔的人,可那份曾經讓她臉紅心跳的熱烈不複存在了。
苦笑一聲,許芳馨道:“你知道今晚和常銘睡在一張床上的人姓什麼嗎?”
施宇沒有接這個話茬,道:“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