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拉克斯對這樣的生活很滿意,他延續從前的習慣,找了個位置很好的山丘當躺椅,繼續自己吹風曬太陽的生活。
偶爾也會潛入地底,挖掘藏在大地之下漂亮的石頭,給自己增加新的收藏品。
他幾乎忘了在不遠的地方還生活着一群人類,直到某天傍晚從山谷間回來,摩拉克斯注意到地上有一個沒見過的生物。
也許不能算沒見過,它與摩拉克斯能變化的另一種形态很相似,就像阿格雷斯将四肢中的後肢直立起來,用前肢就可以方便地抓握東西。而他的腦袋會縮小,頭頂的角和身後的長尾會收起來,鱗爪會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從頭上長出來的深黑色的毛發,尾端還會帶一點金色。
但摩拉克斯不習慣用那種形态,他很少會這麼變化,但至少清楚自己的另一個模樣。
所以,在看見那個和自己相似的生物時,他好奇地停下了。
那絕對不是魔神,它比剛出生的羔羊還要脆弱,用缺乏力量的後肢徒勞地奔跑,還會被石頭絆倒。
在它身後有一隻灰色的狼,顯然餓了很久,将它視為了自己的獵物,在背後不遠不近地跟着,等它力竭。
這是大地上的常态,摩拉克斯見過很多次,但這回的獵物是和他很像的生物,這令岩之魔神有一點猶豫,在猶豫驅使下幹涉了這場理所當然的狩獵。
魔神降落在地上的時候,灰狼本能地匍匐了下去,夾起尾巴嗚咽起來。
被追逐的獵物卻好像看不見他,仍在努力地逃跑,摩拉克斯來不及阻止它,就看見它又絆了一跤,腦袋撞上了一塊石頭,徹底昏過去。
有點蠢。他對這個和自己相似的生物做出了第一個評價。
看了看遠處的灰狼,摩拉克斯捉來了一隻山豬扔到它面前,開口說話:“和你交換。”
他不在意對方是否能理解自己的意思,發覺爪子并不方便抓握這個生物,摩拉克斯苦惱了一下,變成了另一個模樣,用相對伸長了不少的雙爪将它抱起來。
他沒有回到自己的領地,徑直去了阿格雷斯的森林,摩拉克斯覺得這位比他要年長一些的魔神,或許認得出它是什麼。
在抵達邊緣的時候,木之魔神已經發現了他。
阿格雷斯出現在森林的邊界,注視着靠近的岩之魔神,目光在他新的形态上轉了一圈,落回他的手上,“我記得我提醒過你,不要去接近人類。”
“人?”摩拉克斯帶着點新奇地反問,“這就是人?”
所以我的另一個模樣,就是人的形态?
他隐約有點明悟,看着木之魔神擡起前肢,在他眼前變化成人形。
摩拉克斯認認真真地打量他,阿格雷斯的外形與他不同,魔神保留了頭頂的羊角,披着暗綠色的毛發,黃銅色的眼睛細長,臉上似乎帶着一點疲憊感。
阿格雷斯朝他走了幾步,這突破了以往他們之間的安全距離,但誰都沒有在意。
木之魔神細細觀察,指着他手裡的人說:“這是一個人類的幼崽,沒有錯的話,應該是一個雌性,用人類的說法就是一個女孩。”
摩拉克斯回憶了一下那些身為雌性的魔神同類們,很難把這個脆弱的生物和她們挂上等号。
想歸這麼想,他還是說:“幼崽應該是一個族群裡被嚴密保護的對象,我看見她的時候,她在山裡差點被狼吃掉。”
“不清楚,也許是不小心遺失了,或者她的族人被其他猛獸襲擊,隻有她逃出來。”阿格雷斯又退了回去,彎腰折斷了幾株植物,伸手遞過去。
“她的頭部受了撞擊,人類很脆弱,不用草藥敷住傷口好不了。”
摩拉克斯看着他遞過來的東西,坦誠又直白地問:“你覺得我會知道這個該怎麼用嗎?”
阿格雷斯沉默了一下,用手按住自己的額頭輕輕揉了揉,歎了口氣,“算了,你進來吧,但是隻準用這副人類的模樣。”
屬于木之魔神的森林要比别的地方更有活力,為了不踩中地上的花草,摩拉克斯隻能選擇稍微懸空前進。
——雖然阿格雷斯沒說,但他相信自己踩死了太多花草一定會被轟出去。
阿格雷斯住在森林的中央,在樹間的平台上搭起的木屋上纏繞着半開的花,顯示出主人的用心和細緻,摩拉克斯對比了一下,覺得自己的石洞仿佛有點太粗糙了。
他暗暗決定回去之後好好打理一遍,在阿格雷斯伸手之後,将懷裡的女孩遞了過去。
木之魔神仿佛格外了解人類這種生物,熟練地将幾種不同的花草搗成了泥狀,敷在女孩受傷的部位。
摩拉克斯專注地看着,等他忙完才問:“你很熟悉人類?”
阿格雷斯笑了一下,看不出高興的情緒,“差不多。”
他沒有說下去的意思,摩拉克斯不好追問下去,就隻能将視線放在昏迷的女孩身上。
安靜了一陣,他又問:“養人類,會很難嗎?”
阿格雷斯又笑了一下,“不算太難,如果你隻養這一個。”
“但是——”他又補充了一句,“養不好的話,你會很痛苦。這是我最後給你的忠告。”